第七章 神劍飛來不易銷(上)(1 / 2)

一條洛水,將東都洛陽分為南北兩城。一座天津橋,又將洛陽南北聯為一體。洛北皇城,洛南民居,都籠罩在夕陽影裏。兩岸垂柳如女人的青絲般飄散著,幾縷晚炊的輕煙嫋嫋地散將開去,那洛水靜靜地流著,竟是不顧岸上的人聲輕喧,仿若一幅古意盎然的畫卷。

洛水南岸的南禪寺,一間空空蕩蕩的禪房裏,一個灰衣老僧趺跏而坐,兩眼直直地盯著掛於房中的一幅經幛。這禪房既無佛像,也無香案,隻有正中的梁上懸掛著一幅巨大的幛子。那幛子由白布製成,其上綴滿密密麻麻的字,那字跡豔紅如血,卻是用紅線一個一個繡將出來的。

“野色徒銷戰士魂,河津半是冤人血。”那老僧喃喃地念道,良久,又長歎一聲。

原來,那幛子上繡的並不是佛經,卻是一首長詩。

那老僧怔怔地看著眼前的幛子,一動也不動,猶如入定一般。

不知何時,那老僧的身後忽地站了一個黑衣僧人,他垂手肅立,見老僧並不回頭,便低聲道:“師父,那經文已然譯出,可是,弟子愚魯,參究多日,仍是不解其意。可否請師父一觀?”

那老僧似是不聞不問,猶如耳聾一般,麵上仍是一片灰暗之色。

那黑衣僧又靜立良久,見仍無動靜,心頭不由焦躁起來,他手執一卷經文,不停地在房中踱起步來。忽地心頭一動,便開口誦道:

“火龍一出,螣蛇起陸,火龍在手,天地反複。”

那老僧眉頭忽地一揚,旋即便又平靜下來,低眉垂目,仍是不言不語。

“金公木母,白雪聖石,三五之精,妙合而凝!”那黑衣僧又低聲念道。

“阿彌陀佛!”那老僧忽地宣了一句佛號,“寂滅,難道事已至今,你仍然不能死心嗎?”

“控鶴神將仍在,菊花使者已至,十八年來,我無時無刻不在等著這一天!眼下火龍在手,天下風雲將起,四方狼煙已燃,火龍一出,天下雲從,難道這不是天意嗎?師父難道要在這鬼幛前終了此生嗎?”寂滅憤聲道。

“唉!一切有為法,如露亦如電。天命難違,我心已死,你不必多言了!”那老僧仍是凝視著眼前的詩幛,頭也不回地緩緩道,語氣甚是蒼涼。

“衝天陣香透長安,滿城盡帶黃金甲!當年黃王何等豪氣,視天下如反掌,今日……”

“孽障!”那老僧忽地眸中精光暴漲,斷喝一聲:“難道你嫌殺劫還不夠重嗎?”

寂滅眼中一紅,竟然流下淚來,他不屈地道:“那朱三狗兒,人五人六地坐擁半壁江山,孩兒心中實有不甘,無論如何,十八年的隱忍,十八年的心血,決不能白費!我無論如何也要解開火龍之謎,為了黃王,也為了兄弟們的鮮血,決不能饒了這狗東西!”

“住口,此事再也休提!”那老僧決然道。

寂滅忽地雙膝跪倒,奮聲道:

“大丈夫處世,當頂天立地,叱吒風雲,決不苟且偷生!孩兒心意已決,這血債無論如何要算,既使師父不允,孩兒也當破關而出,全力一搏。倘若事成,定將神位奉於駕前!”

“罷了,罷了,此事與我再無相幹,你自去吧”。那老僧揮了揮手,竟是要將他逐出門外。

寂滅哽聲道:“師父自重,孩兒這就去了!”起身便欲出門。

那老僧麵色灰敗,沉默片刻,衝著寂滅出門的身影啞聲道:“解鈴還須係鈴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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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著!”

隨著一聲清脆的童音,燕福膝頭一軟,身子又一次狼狽不堪地半跪在地。手中的木劍支在地上,口中喘著粗氣,清瘦的臉上寫滿羞慚之色。

記不清多少次了,他一次一次地反擊,卻一次又一次地被擊倒。那薪兒手中的木劍似乎長了眼睛,總是輕輕巧巧地點在他的腿上,讓他一次又一次地仆倒。

薪兒水靈靈的大眼睛忽閃閃地望著他,嘴角微微一撇,好像在說:“你這點功夫,想跟我鬥,還早得很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