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柱上雕蟲對書字(上)(1 / 3)

這日清晨,燕福早早提著食盒,來到氣象樓。來到三樓,一眼便見那日的食盒仍在供經台上,忙進前揭開一看,裏麵隻是空碗空壺,心知師太早已取用,便將準備好的飯菜換上,再回身四顧,卻是更加好奇,這師太閉關之處究竟在哪裏呢?四處無門無窗,難道竟是在樓後相連的山壁之中?或許其內還有洞天?燕福雖是納悶,卻也不敢到處亂動亂摸,隻好收拾食盒,走下樓來。

待到得二樓的藏經閣,忽然聽得似有“咯吱”一聲從藏經閣內傳來,心想此時天色初明,難道已有師姐入內取經?便推門入內,四下打量,卻靜悄悄地不見一個人影。他卻又想起這幾日自己心神恍惚,這藏經閣已是數日未曾掃塵,便放下食盒,執了一個雞毛撣子,動手打掃起來。

這藏經閣四壁沿牆放著書架,正中卻有一根粗可合抱的圓形木柱,木柱上連著三層輪盤,盤中整齊地排列著一個個小小的木盒,每個木盒側麵都貼有標簽,而三層木輪上卻寫著大字,最下一層是“洞真”,中間一層是“洞玄”,最上一層則是“洞神”。那木柱頂上卻是一個巨大的華蓋,猶如一把巨大的木傘撐起,上麵還用金漆描繪出星象。木柱的底端卻是一個圓形的石臼,裏麵光滑無比,原來這木柱竟是可以轉動的。隻消輕輕一推,那木柱便帶動三層輪盤,旋轉自如,盤中木盒裏的經書便可方便取閱,這正是陽台觀中獨一無二的“飛天輪藏”。當年司馬真人奇思妙想,設計出這一裝置,又請了一位知名的匠人製成,據說其中收羅了天下無數珍本秘籍,分類排成一部道藏經。

這輪藏高可丈餘,第一層洞真部高可及胸,尚能站立取閱,第二層洞玄部卻有兩人高,第三層洞神部更是快到屋頂,若無輕功,常人卻是根本無法取到。

燕福撣完了四壁架上的書卷,便來到中間的輪藏。他先是將第一層木盒上的浮灰撣去,然後取了一個油壺,沿著柱底輕輕地將香油注入,以便木柱保持潤滑,便於轉動。

忽然,他身子一輕,便被人從身後一把拎了起來。他大吃一驚,正要開口驚叫,那人“嗖嗖”地出指點了他的幾處穴位,可憐的燕福便再也叫不出聲來。那人將他輕輕地放在地上,燕福這才看清,那是一個身穿黑衣的中年人,身材魁梧精壯,方方正正的一張臉棱角分明,兩道濃濃的眉毛如兩筆撇出,眸中精光四射,不怒自威。頭上卻是紮著一塊黑巾。燕福一見此人如凶神惡煞般的模樣,頓時嚇得渾身一抖,想要作聲,偏又發不出一言。

那人惡狠狠地看著燕福,見他驚惶萬狀,壓低聲音道:“別亂動!聽我的話,便不傷你。要是你亂叫,哼,我就一把火燒了這樓!”

燕福那裏敢亂動,隻得點點頭,心裏想著接脫身的辦法。他乍遇外敵,一時間早已亂了方寸。

那人伸指點了他胸前的一個穴位,燕福便覺喉頭氣息一鬆,原來啞穴已被那人解開。

那人從懷中掏出一卷經書,在他麵前展開,隻見上麵寫了四個大字:《火龍真經》。那人徑直翻開其中一頁,遞到他麵前,沉聲問道:“這種字,你認得嗎?”

燕福見那書中的字似篆非篆,彎彎曲曲的,筆畫間有如雲氣,飄飄渺渺,卻是一個也不識。隻得搖搖頭道:“不認識。”

那黑衣人甚是失望,又問道:“你見過這裏藏的經書,有這種字體的嗎?”

燕福原本就不敢亂翻藏經閣的道書,哪裏見過如此文字,隻得又搖搖頭道:“我又不是道士,哪裏敢翻看這裏的經書。”

那人見他一問三不知,不禁大怒道:“奶奶的,真是晦氣,弄了半天,原來是個假道童!”

當下也不言語,伸指便又點了燕福的啞穴。便不再去管他,自顧自地在架上打開經書亂翻起來。

那人在四麵書架上亂翻了一氣,似是一無所獲。便來到中間的輪藏。他伸手打開第一層洞真部裏的木盒,隨手拿了一本經書出來,卻見上麵隻是平常文字,並非那種不認識的怪字,便將木盒放回,然後飛身而起,手在第二層洞玄部輕輕一搭,便拿了一隻木盒下來,打開一看,卻是一卷符籙,裏麵的靈符似乎與那種字體有幾分相似,連忙掏出懷中之書,兩相比較,待仔細一看,卻又全然不同,不禁又是一陣氣惱,將那本經書隨手往盒中一丟。那輪藏所藏道經不下上千種,如此一一對去,顯然耗時甚久,他似是十分焦躁,腳尖一點,身子便輕輕向上飛去,這次卻是飛上了第三層。

燕福見他輕功極高,心知這回陽台觀遇上了強敵,自己既無武功,又全身被製,不能出聲示警,心下也是焦急萬分,隻能眼巴巴地盯著那黑衣人。

那人又隨手拿了一盒,飄身下來,那藏經盒高高在上,平日根本無人能取閱,這時已積了厚厚一層灰。那人取盒之時,帶得灰塵四處飄散,幾乎迷了燕福的眼睛。

這回那人打開木盒,隻見裏麵放在一冊黃色的道經,連忙翻開一看,卻是篆書所寫,他雖不認識幾個,但與懷中之書一對之下,顯然並非一種字體,不由得又是一陣失望,想來要從這上千種道經中找出相符的書體,不啻大海撈針,心下越發焦急,可又苦無良策。正自徬徨之際,忽聽樓梯上傳來輕微的腳步聲,不禁神色一變,伸手一把抓住燕福的後領,身子拔地而起,一下子便竄上了柱頂的華蓋之上,一把將燕福按在身後,自己卻注視著門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