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兵士驚叫一聲,撞在徐市身上。眾人想象的徐市暴起殺人的場麵卻沒出現。隻聽徐市悶哼了一聲,被撞得撲倒在地。
那將軍大喜,暗想定是這人受了什麼傷病毒患,所以不能出手。現在不殺了他,被他緩過力來,大家哪還有命在?當下振臂大呼道:“全都給我上,殺了他!”
眾人各舉刀槍,呼喝著齊往徐市身上刺去。徐市隻好閉目等死。
哪知眾人呼聲嘎然而止,刀槍也許久不見臨身。徐市心中奇怪,睜眼觀瞧,見那些人惡形惡狀,刀槍猶自舉在半空。但就擺著那些姿勢一動不動,好似木雕泥塑。徐市不知緣故,站起身來湊到他們跟前仔細觀看,隻見他們雖然神態各異,但眼中一片木然,已不見絲毫生氣。突聽一人說道:“不用看了。他們已經死了。”
徐市被嚇了一跳。轉眼看去,場中不知何時卻多了一個衣袍飄逸,渾身隱透紫氣的中年男子。
那人高攢發髻,麵如冠玉,一縷長髯。看不清確切相貌,但雙目如炬,明亮得叫人害怕。徐市正盯著他看,被他目光掃過,隻覺得一陣眩暈。驚疑道:“你,你是人是鬼?”
那人聞言不禁莞爾,笑道:“我自然是人。”停了停,又道:“你跟荊坷是什麼關係?怎麼會用他的劍法?”
徐市想起荊坷之死,有些黯然道:“荊,荊先生是我家主人的好朋友。這劍法是他教我的。”那人問道:“你主人是誰?”徐市道:“我主人姓高,諱名漸離。”
那人點頭道:“聽荊坷提起過。”徐市聽他言語間識得荊坷,歡喜道:“您是荊坷先生的朋友,那太好了!我家先生也藏身在這座樹林中,您跟我一起去見見他吧。”那人道:“也好。”
兩人沿著來路返回先前藏身的樹叢,卻見空空蕩蕩,高漸離已不知去向。徐市心中著急,在周圍搜尋呼喊,把這一帶翻遍,到底沒有找到高漸離的蹤跡。那人默立了片刻,道:“我已用神識把這片樹林探察了一遍,沒有人在。”
徐市苦思了半晌,遲疑道:“會不會是回了我們先前所住的客棧?”
那人道:“這好辦,咱們去看看便是。”伸手拉住徐市手臂。徐市眼前一陣恍惚閃動,定眼看時,已然身在雲端。
徐市在太行山中,也曾被土木尊者負著飛渡懸崖。但一來時間較短,二來是被人負在身上,因此這是第一次真正體會禦風而行的奇特感受。他隻覺得自己隱隱被一片紫氣籠罩,凜冽寒風都被擋在外麵,身上舒爽無比。腳下雲影浮動,山林房屋若隱若現。頭上玉盤般的明月,珍珠般的星辰,都似伸手可摘。俯仰之間,心胸無限廣闊,幾可充塞天地。
徐市看著身旁紫氣氤氳,身後更劃出一道流光。想起白水關前所見,忍不住道:“前些日我在太行山中,也見過有人這樣帶著紫氣飛行。”
那人稍顯詫異,道:“那正是我。原來竟被你看見。”又道:“我被一件棘手之事羈絆,十幾日前才收到收了荊坷訊息,星夜趕去秦國。不想,還是晚了一步。”說完一聲歎息。
徐市聽了暗暗吃驚。心道:“原來真的是他。土木尊者那麼高的本領,都對這個人十分懼怕。他,他到底是什麼人?”
這時兩人已來到小鎮客棧的上空。見先前所訂的房間一片漆黑,毫無響動。那人凝神聽了聽,道:“這房間也沒有人。”
徐市頹然道:“哪兒都找不到,先生莫不是遇到了危險?”
那人道:“方才的追兵都被我殺死。他定是趁亂逃走了。”又道:“如今急也無用。隻好天亮再做打算。不過你這一臉血汙卻得先清理幹淨。”徐市沒有更好辦法,也隻好點頭。
不多時來在河邊。徐市洗幹淨頭臉,見那人站在河邊,麵西而立。此時天已拂曉,把那人後背映得一片金色。油然憶起昔日易水畔荊坷的背影,同樣的挺拔孤傲。兩個背影似乎在眼前漸漸重疊。驀地想起他先前所言,心中一動,叫道:“我知道你是誰了!你,你是荊坷先生的師兄!”
那人聞言轉過身來,麵露欣賞之色,道:“不錯。荊坷正是我師弟。我叫做蓋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