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煉氣(上)(2 / 3)

侯旭易停下來稍作思索,一咬牙,揮手又加了一道劍氣,直直飛向那張符紙。第一次,劍氣直接透了過去,空中似是並沒有這一物事,僅僅是一個幻影。侯旭易一皺眉,左手放了個“凝”字訣,右手一縮一放,又是一道劍氣向著符紙發了過去。

那符紙倒也奇異,似乎有了靈氣一般,極為排斥劍氣,被侯旭易的“凝”字訣定住,便隻飛動躲避。一時夭矯如神龍鱗片,仍然看上去無絲毫特異之處,飛行的速度卻是極快,連劍氣都片刻之間追之不上,在空中劃出道道殘影。

侯旭易見它如此表現,便收了劍氣,自以為這法寶煉得已成了氣候,心中正是歡喜之際,心神在法寶上轉了一轉,卻是依舊沒看出什麼特殊來。本來侯旭易想煉的是一指之下山河傾覆的神符,這樣的成品叫他難免失望之極。

好在法寶尚未完全定了型,於是侯旭易打著嚐試的主意招出風水火等等一概加以壓縮塞進了那符紙之中。說也奇怪,隻要不是劍氣,這符紙都照單全收,頗有大肚吃天下的氣概,可隻要侯旭易射出劍氣,那符紙逃脫的速度就驀然加上了一倍。

“真是奇怪!”侯旭易自語道。

本來煉法寶時平靜無波的心境驟然生出幾分好奇來,一點點地擴大猶如水麵漣漪。

伸手剛想接住那法寶,又在倏忽之間可可止住。

煉寶時,那法寶一旦染了製作者本身的氣息,便就不能再就法寶本體作什麼大的改動了。侯旭易雄心勃勃想要煉出一個絕世的法寶,雖然突然心境波動,卻是仍舊懸崖勒馬,止住了自己蠢動的心思。

而且他突然感到自己體內,居然有九個絕大的能量體在蠢蠢欲動!

這九個東西是什麼?怎麼會在自己體內?平日裏自己怎麼沒有察覺到?

雖然不知道為什麼,侯旭易卻本能的停了下來。他隱約感覺到,此時的自己,若是任那九個能量體蠢動起來,隻怕是有絕大的危險。

不過法寶已經到了這種程度,自然不能半途而廢。

他彈指又生出一道劍氣。此刻的劍氣卻是非常古怪,竟似從他指尖“扯”將出來的一般,頗似凡間的蠶絲蛛線一類的東西,有一種既透明又柔韌的感覺。

這是他一時奇想,隱卻了殺意鋒芒,為劍而生的純粹劍氣。

那符紙忽然停在半空,似乎是等待著什麼。

侯旭易悠然彈指,將那柔韌的劍氣送向空中。

那劍氣轉了幾轉,便瞬間急如星火,閃幾閃便一頭撞入符紙之中。

符紙先是僵硬地一動,又開始劇烈地抖動。抖動的同時,向外放射出極其奇特的靈氣。

符紙周圍的空氣扭曲起來,時而發出輕微的爆炸聲。

它上麵忽然冒起明亮的藍白色的電芒,嗞嗞作響地流竄在符紙的表麵,天上忽地陰雲齊聚,一個霹靂下來,轟得符紙上的電光盡都消失。

侯旭易有些目瞪口呆地看著,自從尋回的記憶越來越多,他發現自己作出的事情有時候令自己都覺得有些不可思議。

還是快些將魂魄收集全吧。他扶著隱隱作痛的額頭歎了口氣,非常認真地想。

風、水、火,適才侯旭易塞入符紙的力量輪番作反,漸漸的,剛才怎樣都沒有變化的符紙表麵多了一層焦黑色澤。

終於輪到那道劍氣!

空中響起尖銳的鳴叫,無數透明的劍氣無差別地向著周圍發射,對侯旭易傷害倒是不大,卻是勢如破竹地穿過了侯旭易的防禦陣,眼看就要將房子毀於一旦。

侯旭易頭疼之餘急忙飛快地結印設陣,在原來那個普通的防禦陣外一口氣套上了數以百計的高強度防禦陣,方才放鬆下來。

隻聽“轟”地一聲巨響,那符紙在空中四分五裂,散發出最後的紅色光芒,滾滾熱浪向四周襲去,一連破開了十二層防禦陣,終於力竭。熱浪之勢很是恐怖,就連早已寒暑不侵的侯旭易都在額頭上冒出一層細密汗珠,大有不能忍受之感。

侯旭易此刻心中的懊惱實在是無以複加,本來威力稍小一些也就罷了,自己偏偏鬼迷心竅地想要把劍氣硬注進去增加威力,結果導致煉器失敗,險些連房子都搭了進去。

他歎了口氣,重新五心朝天地盤坐下來,竭力使自己忘記這次的失敗,一點點地平複著心境。

此刻侯旭易倔強的性子上來,非要煉出一樣威力驚人的法寶不可,他給自己加了個清心咒,細細地回想反思起來,毫不帶感情色彩地回顧著自己這次煉器的得與失,漸漸如有明悟。

他再次抬手,這次卻是極盡了精巧構思,想要煉出一個十分與眾不同的法寶。

隻見他將原本握於右手之中的狼毫筆擲到空中,右手指尖忽地射出一朵白蓮,圍著狼毫轉了三轉,展開花瓣便將狼毫裹了進去。

侯旭易又尋出一張潔白宣紙來,一招手,將憑空生出的一個包含五行生克的五彩轉輪推到了白紙之中。又默用神通,在白紙邊上生出纏繞藤蔓,編織作畫軸也似。

這時忽聽一聲輕響,旁邊的白蓮迅速開放,又隨即凋謝,殘枝敗瓣都收到了狼毫筆內,仿佛不曾存在過一般。那狼毫筆放三尺清光,照亮了侯旭易略有些激動的眼。

須彌芥子咒,大千世界咒……無數咒法如同靈花,紛放在侯旭易的腦海之中,他會心一笑,雙手翻飛,瞬間用那些咒法編就了一個真正的空間!

使個“引”字訣,侯旭易將那空間,一舉同那宣紙融合在一起。

他一咬舌尖,噴出一點心血,分作兩份,分別撲入那畫軸與那狼毫,隻是一個停頓,侯旭易便知道那兩件法寶之間有了極微妙的聯係,幾乎可以說已經化二為一了。

這法寶要是煉成,真有無窮威力,侯旭易眼見好事將成,不由露出滿意笑容。

突然哢嚓嚓聲響,那畫軸猛地一漲!

原本塞入其中的五彩轉輪,漸漸在紙麵浮現,旋轉浮動,似是要掙脫畫軸,另尋得自由一般。

侯旭易大驚之下,伸手射出真元,將它向內重新推去。一搭上才感覺到,這五彩轉輪的力量著實不小,竟能讓侯旭易一時抵敵不住,不得不氣走全身,再次加力。

一來一回扯動畫軸,直教它本身承受不住,隻聽嘶啦一聲,那脆弱的宣紙竟從中斷為兩半!而那五彩轉輪,自然是大方地脫離了出來,漸漸透明,化作天地間自然的靈氣了。

又失敗了!侯旭易氣惱地一跺腳,索性撤了防禦陣,暫時息了煉製法寶的打算。

侯旭易很是泄氣地離開了房間,抬眼就看到委屈的小豬哼哼唧唧地在晨曦身邊撒嬌,卻原來是它吃東西吃得太過凶狠又太過浪費,究其根本僅僅是它自己貪吃的原因,晨曦喂了它幾樣東西,便再也不肯讓它吃得更多了,任這小家夥在旁邊一個勁兒地磨蹭。

侯旭易適才兩次煉寶失敗,心中隻覺得無名暴躁,又很是別扭委屈,隻有在看到晨曦的時候,心情才稍微舒服了一點。他看著晨曦如花的麵容,突然回憶起之前和她分離時又焦急又擔心的心情,此刻看到她安安穩穩地在那裏,自然湧起一陣安心。

他的唇邊,彎出一抹真心的笑容來。

“你總是貪多,拚命地吃,拚命地吃,到底嚐出什麼滋味來了?”晨曦揪起小豬的耳朵,不顧它眼淚汪汪的求饒眼神,假作生氣地訓道,“還不如專一地吃一樣,好歹能吃出些心得來!”說完自己也覺得好笑,不由得咯咯笑起。

“原來如此!”侯旭易聽了她對小豬的戲言,卻是如五雷轟頂一般,驟然明白了自己的過失之處。

貪多嚼不爛,無論是對凡人,還是對修真,盡都如此。

晨曦忽然回頭,看到侯旭易之後笑得更厲害了:“哈哈哈哈,你怎麼……變成麻花臉了?”

侯旭易幾步跨到洗手的銅盆前,低頭看去,水麵上分明映出一個麵上斑斑點點的人,他尷尬地笑笑,趕快洗淨了手臉。原來是方才煉那團墨汁之時,飛濺的雜質墨液撲到了他的臉上,點點黑色,把侯旭易弄成了一個大花臉。

他釋然地笑笑,重新轉身進了房間。

這一次,他有預感一定會成功。

剛才的狼毫如今失了光彩,侯旭易真火一燎,順勢將它點燃。

青色的煙緩慢堅定地遊移出來,在空中一散一聚,絲絲縷縷地凝定著恍如實質一般。

漸漸凝成藍色水珠,璀璨著細碎著漂移著,美麗絕倫。

他低低地吟唱著,吟唱那首春江花月夜:

春江潮水連海平﹐海上明月共潮生。

灩灩隨波千萬裏﹐何處春江無月明。

江流婉轉繞芳甸﹐月照花林皆似霰。

空裏流光不覺飛﹐汀上白沙看不見。

江天一色無纖塵﹐皎皎空中孤月輪。

江畔何人初見月﹐江月何年初照人。

人生代代無窮矣﹐江月年年隻相似。

不知江月待何人﹐但見長江送流水。

白雲一片去悠悠﹐青楓浦上不勝愁。

誰家今夜扁舟子﹐何處相思明月樓。

可憐樓上月徘徊﹐應照離人妝鏡台。

玉戶簾中卷不去﹐搗衣砧上複還來。

此時相望不相聞﹐願逐月華流照君。

鴻燕長飛光不渡﹐魚龍潛躍水成紋。

昨夜閑潭夢落花﹐可憐春半不還家。

江水流春去欲盡﹐江潭落月複西斜。

斜月沉沉藏海霧﹐碣石瀟湘無限路。

不知乘月幾人歸﹐落月搖情滿江樹。

心神掃到院中,正與小豬鸚鵡嬉鬧的女孩仿佛聽到了他的聲音,露出美麗的笑靨。

會意的笑容中,侯旭易把手一招,漫天飛舞的藍色晶瑩忽地成一束飛舞,靜靜地落在他的掌心。

明黃色的絲線上麵點綴著晶瑩的藍色水晶,折射出絢麗的七彩。

厚土其體,柔水為表。

也是上好的法寶,侯旭易點點頭暗自評價,不過想起自己起初要煉出攻擊性法寶的意圖,總有點遺憾的感覺。

這手鏈倒是好看得緊,不如過一會送給晨曦討討她的歡心。侯旭易打定主意,伸手收了這件法寶。

忽然,一陣凜冽的寒冷不知從身體的哪一部分生出,蔓延到侯旭易全身的每一個部位,漸漸僵硬了他的肌體,使得他瞬間有種麻痹的錯覺,似乎這寒冷同時遲鈍了他的思考能力,冰冷地席卷他的身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