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煉氣(上)(3 / 3)

原本在體內流動不息的真元也猶如溪水結冰一樣有了凝滯的感覺,越來越停滯不前,似乎將要被凍結一般。侯旭易幾乎可以聽到自己經脈內部冰塊撞擊的聲響,平時聽話的真元此刻一齊偷懶,再也不響應他這個主人的召喚。

侯旭易冷靜地沉入自己的心神,檢視全身,欣慰地發現丹田的熊熊真火仍在,好像並未受到這股莫名寒冷的影響,依舊生機勃勃。於是他忙引發丹田真火,鼓動它更熾烈地燃燒,以期解決現在侯旭易身體裏的問題。

一開始,侯旭易是引著那丹田真火,一點點順著經脈向外延燒出去。這方法倒是十分見效,可惜實在是拖得太慢,心急之餘侯旭易忽然想到一篇觀想法,正是解決當前窘態的有力方法,於是便獨自存想丹田真火以燎原之勢飛快燒遍全身,如是想了多時,侯旭易隻覺得一片溫暖,從丹田中向全身迅速擴散,渾身上下懶洋洋地甚為舒適。

雖然勝利就在眼前,侯旭易仍然有著隱約的不安在心頭滋長。

果然,就在最後一絲寒冷被從身體中驅除的同時,一股極強烈的冷氣在侯旭易丹田的真火中生出來,瞬間傳遍全身,立刻就凍結了丹田中的火焰。剛剛獲得自由的真元力才移動了一小下,馬上又宣告被凍住在經脈之中。侯旭易絕望地發現,自己現在的肉體,已經完全失去了抵抗力。

剛才煉出的手鏈在身體四周盤旋不已,忽然亮了一下,竟然未經過認主祭煉便飛入了侯旭易的體內,散發出溫和的力量,僵僵護住全身的肌肉筋節不被損壞。剛才還在抱怨煉了個防禦性的法寶,此刻的侯旭易卻是對剛才自己的靈機一動萬分慶幸。

侯旭易隻覺體內一動,立刻沉入心神,

那體內的法寶似也覺出侯旭易體內冷氣其勢凶猛,在體內化一道藍光,竟也鑽入侯旭易心神之中,沉沉浮浮地蓄勢欲動。

侯旭易的心神向著冷氣起處尋覓過去,猛地碰到一團亂七八糟的意識體。他倒抽一口冷氣在心中喃喃道:“書生,惡魂,獸王,嘖嘖,當時吸收你們的魂體的時候心神一點抵抗都沒遇到,原來是被我漏了過去,真是失策!”那意識體中仿佛有絲驕傲傳來,侯旭易心底火發,冷冷嗤笑道:“難道我還怕了你們?漏掉了除去便是!今天可是你們自找消亡!”

說著,他的心神與那團意識接上了軌,交流著信息。

那意識赫然是以惡魂為主。書生再無牽掛,獸王也托付了遺願,隻不過是意識未曾被消除,卻也並沒有造反的意思。隻有惡魂,本來就心有不甘,這次趁侯旭易剛剛煉器有成消耗不少氣力真元的空當,打算拚此一戰奪回靈魂的主控權。

侯旭易與那殘餘的意識,一同進入識海,現出虛擬的意識形象來。

那惡魂依舊是一身漆黑的鎧甲,兩對巨大的金屬翅膀開合著,如同是一片金屬的雲彩一般,他不服地吼叫著:“憑什麼你是主魂,就因為你的自主意識比我們強麼?

是誰定的規律?哈哈,天定的麼?如果是天定的,我便逆天,如果是地定的,我便毀地!

若要是我先開始尋找魂魄,那我不就是主魂了?強者為王,還有什麼好說的?”

侯旭易手中劍芒已起,大笑道:“有時候,你必須得相信命運,如果是你先去尋找魂魄的,那麼很遺憾,你便是主魂了,隻是,可惜的是,魂魄都是我找來的,是了,我不該那麼囉嗦的,勝負天說,強者為王,還有什麼好說的!”

他輕蔑地掃了惡魂一眼道:“想要做主魂?你認為以你的胸襟氣度能成為主魂麼?哈哈,修為是需要根基的,你吸收的力量一旦超過了原本應有的,那……隻有被控製的下場。控製跟被控製,不過是一念的事情罷了!”

忽然那法寶從心神中直追過來,在侯旭易的意識形象旁邊飛舞著守護,令他更是精神一振。

兩個“魂”開始了對彼此的攻擊。

同樣的靈魂同樣的潛意識,在身體裏讀取同樣的知識經驗,他們兩個的戰鬥看上去乏味可陳,卻實在是凶險無比。彼此都知道彼此的招數,也曉得彼此的忌諱,這樣的相同相似,原本就是同一個靈魂分裂出的兩個碎片,卻為了個體的存在拚命地互相爭鬥著。

忽然惡魂詭異得笑了笑,背後的翅膀舒展來開,忽然將他團團包住,等翅膀黯淡下來,依然已變化出晨曦現在的樣子,侯旭易隻微微一愣。那惡魂便亡命也似的衝了上來。

伸來手,以身為劍,天地而禦之!

同樣是天劍。惡靈竟也使出天劍來了!

驟遇這自己殺傷力最大的一招,侯旭易微微遲疑了下,將手一抖,一道雪亮的劍光劃開空間,匆忙間,他隻得用同樣的招數擋了上去。

兩道奪盡天地光輝的劍芒,在虛空之中相遇!

一刹那便是永恒……

意識的空間遇強則強,他們兩人一齊受傷,同時向後道飛出去。

那惡魂狠狠地一咬牙,向自己身後抖出一掌。

侯旭易雖然想要抵擋,卻因為受傷後的無力,導致反應慢了一拍,那一掌,結結實實得印在了他的胸膛上,中了惡魂一掌,他的身體如同炮彈一般倒飛出去。

惡魂眼中閃過得意的光芒,似乎這一切早在它的計算之中。

“哈哈哈哈……勝者為王!我絕不能被吞噬意識,我更不要融合別的魂魄!”它在意識世界——識海之中狂笑著,卻流下淚來。

幾個轉瞬,他已能掙紮得爬了起來,彎下腰,對著依舊躺倒在地上的侯旭易淡淡得一笑,說道:“曾經的主魂,再見了……”

“好吧,再見,”侯旭易猛地跳起來,在手中準備已久的劍芒淩厲地刺出,穿過惡魂的胸膛,“你也是我的一部分麼?怎麼不懂得遲必生變的道理呢?”

他有點傷感地看著麵目上殘留著不敢相信的表情,漸漸消散的殘餘意識。

自己殺死自己,永遠不是什麼好體驗。

並且算人者人恒算之。

惡魂一直忽略了自己煉出的那樣尚未命名的法寶,正是它,為他擋下了大半攻擊。

惡魂消失,侯旭易身體中再沒有人作怪,丹田中散發冷氣的意識體失去了主體意識,漸漸停滯下來。

侯旭易身上的冷氣既然去了源頭,不一會便消失殆盡。他默運真力,將那失去了主體意識的意識體抖出體外,不一會兒過去,在那新法寶的藍光下,侯旭易的身體就恢複了正常。

侯旭易剛脫了險境,便迫不及待地坐下運功,原來方才在與惡魂的殘餘意識爭鬥的時候,他分明感覺到了一絲異樣的法力封在體內心髒的下方。

那殘餘的意識體仿佛還不死心,又向著侯旭易撲了過來,出了侯旭易身體,它隻是一層薄薄的霧狀東西而已。 “連一點尊嚴和驕傲都沒有了?這也配作我的靈魂碎片麼?”侯旭易冷哼一聲,周身射出晶亮劍芒,隻一下,便使得那殘餘的意識體煙消雲散。 他重新指揮著自己的神識在身體裏細細排查下去,確定了那絲若有若無的法力的位置,小心翼翼地試探著。 驟變忽生。 憑空一輪紅日從心髒中跳出,占據了他的視野。

紅日便是紅日,絲毫沒有旭日當空光芒萬丈的感覺,反而顯得有些柔弱。 侯旭易看著它,隻覺得隱隱的熟悉感,似乎自己和它大有幹係,卻又在一時間對它失去了掌控。 紅日冉冉而起,旋轉著變大,在侯旭易麵前跳了三跳,驟然之間,光芒大放! 侯旭易連反抗的意識都沒有升起,就被紅日的光芒籠罩。

隱約間知道了它的名字,金烏。

也隱約地知道了,這不僅僅是一個考驗,更是一個必需的過程。

紅光一閃,侯旭易再抬眼時,眼前已經是那個古戰場。依舊是怨氣衝天,他忘記了早已來過這裏,更忘記了晨曦其實就在離自己不遠的地方和小豬老頭笑鬧戲耍,眼前隻有帶著眼淚奔跑過來的少女。

“小白,你救我出來了?”晨曦的如花笑臉讓他由心底生出一股喜悅之情。 “是啊,晨曦,我終於把你救出來了!” 念頭一轉,眼前的場景卻是驟然變換,一眨眼,侯旭易已經是坐在戴著紅花的高頭大馬上,耳邊滿是鼎沸的人聲,都是對他的祝福。他心裏莫名地知道,這是自己去迎娶晨曦的路上。滿滿的幸福感從心裏湧出來,侯旭易沉浸在這樣的感受之中,不去仔細思考什麼不合邏輯的地方,比如說自己剛剛還在去救晨曦,現在為什麼就到了這裏。 他的意識中覺得這一切都是理所當然的,包括快速跳動的場景,飛速變化的處境。好像是已經與他告別了多年的,屬於凡人的萬千夢境。

做了亙古不滅的神靈,是否真的比凡人幸福?萬年的輪回,是否都是鏡花水月?

侯旭易不知道。

他隻清楚這股喜悅是真實的,決無虛假。

迷迷茫茫地到了最後,揭開晨曦的頭蓋布看著她似羞非羞似喜非喜地低下頭去的時候,侯旭易的喜悅到了最高點。他輕輕地傾身,想要去親吻一下晨曦的麵頰。

卻突然知道了,什麼叫做陡然夢碎。麵前的景物仿佛沙雕一般簌簌地響著而慢慢崩潰,他極其留戀地回想著晨曦的笑顏,大紅的嫁衣。可印象最最鮮明的,卻是新房裏貼的那個喜字。

晨曦呢?

侯旭易猛然抬頭,卻見一襲白紗,竟朝著那夜空中清冷的月兒飛去。

“嫦娥仙子!”猛然間,侯旭易嘶聲呼喊了出來!

嫦娥仙子?嫦娥仙子是誰?是晨曦麼?

如果不是,為什麼這奔月的場景,如此的熟悉,如此的讓人心痛?

還沒等候旭易想起什麼,橙光繚繞,他忽然到了一個自己看上去相當陌生的地方,身體瞬間見,他隻能躲在意識的角落裏,看著地上的情形。

地上是一個女子,一個白衫女子。

或者,自己和白衫的女子真的有緣?

突然之間,腦中跳出了一個小小的白衫身影,活潑靈動,宛若精靈。

“那個小丫頭……”侯旭易又忍不住發出一聲近乎呻吟的歎息。

而就在這一瞬間,地上的白衫女子,卻做出了讓他瞋目結舌的舉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