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煉氣(上)(1 / 3)

“師傅!”一個聲音在侯旭易後麵響起。

我沒聽見,我沒聽見,什麼聲音都沒有,什麼聲音都沒有……侯旭易喃喃自語著。

那小子的麵相可沒有什麼大吉之兆,印堂黑得估計連剛學得卜算之術的小道士都看得出來,又是血光又是凶劫的,還是百年難得一見的“不解命格”,任是神通廣大的仙人,都動不得他的命格。侯旭易一邊從腦子裏的記憶中翻找出來這些知識,一邊走得愈發快了起來。

“師傅!”蕭然執著地在侯旭易身後跟隨,旁邊跟著唯恐天下不亂的那個小丫頭幫著他說話道:“哎呀,你怎麼這麼小氣!收一個徒弟又不是叫你去做賊!膽子這麼小作什麼……”

侯旭易絲毫不理,自顧自地舉步想要換個方向將他們兩個黏人精甩掉,卻突然聽到後麵晨曦的叫聲。

“喂,小白,為什麼說什麼都不收蕭然作徒弟啊?我覺得他人不錯的!你別那麼不通人情啊,看我的麵子,收下他吧!”

天空蔚藍,雲朵潔白,陽光燦爛。多麼美好的天氣……

十分無語地回頭,看著奸計得逞笑得非常狡猾的蕭然,和挽著晨曦胳膊宛如姐妹般親密的那個小丫頭,侯旭易長長地歎了一口氣。

“拜師,跪下。”殺劫也罷,凶險也罷,別說侯旭易的性格本來就不會被這些嚇倒,不收蕭然也隻不過是為了怕麻煩而已。再說在晨曦的笑容與懇求麵前,侯旭易又怎麼可能說出半個不字?

“唉……”侯旭易再次長長地歎了口氣。

“怎麼了,小白?”嬌笑聲傳來,晨曦從屋子外麵跑了進來,麵頰上紅撲撲地閃著嬌媚的光輝。她自從“鬼”口脫險,好似重生了一次,從頭到尾的性格一時都換了樣子,變得更加活潑動人。

侯旭易不願讓她擔心,強笑道:“沒什麼,晨曦,你看,我那便宜徒弟可也是孝順得過了頭。”說完示意她看牆上那幅畫著一片雲霧環繞之中崇山峻嶺的古畫與桌上那栩栩如生的翠綠色玉虎鎮紙,順手把玩著一個小巧玲瓏的所謂“掌上奇石”,任巴掌大小造型古樸的玩物在手上搖搖欲墜。

原來蕭然的精明母親本來並沒打算過侯旭易能完整地從古戰場回來,得知自己的兒子竟拜了他為師,便執意為侯旭易備就了一間高大新屋,其間家什玩物依了蕭然的意思,置備得極盡奢侈豪華,一方麵為了籠絡一個以一人之力安撫古戰場凶魂的高人,一方麵也是為了教侯旭易動心住下來安心教授蕭然本事。

“你騙人,”晨曦的直覺極為敏銳,馬上發現不對,“你絕對不會因為這種無聊的事情這樣唉聲歎氣的。”

侯旭易愣住,回頭看著這個氣呼呼嘟起嘴來的姑娘,一時不知如何反應是好,原來晨曦曆險歸來,這方麵的心智也有了增長,再不是那個可以順嘴兩句話就打發了去的懵懂的村中女孩。那個讓他史無前例地動心的女孩子豎著柳眉,假裝凶巴巴地看著他,麵龐上猶帶著濕漉漉的紅潤,直教侯旭易呆在了當場。

“解釋起來也很麻煩的,”侯旭易半晌回過神來,撓頭幹笑道,“你想知道麼?”

“當然,”晨曦俏生生地一掐腰道,“你的事我都要知道。”剛說完才反省出自己話中含義,臉上又是一紅。

“我之前不是被你揀到了麼?”侯旭易見晨曦點點頭,滿意地接著講了下去。

“在那之前,我不知道因為什麼緣故受了很重的傷,人有三魂六魄,我的三魂六魄為了保住自己的一線生機被打散開來飛散到各地,隻在軀體裏留下一魂而已。”

聽到侯旭易說他過去受的傷,晨曦的眼中閃過心疼的神色,卻皺著眉滿是疑惑地道:“什麼是魂魄?”

“你不知道?”侯旭易大為意外,在他的潛意識裏總覺得人知道魂魄應該是一種常識,此刻聽晨曦這樣說,很是有一種驚奇的感覺。

“是啊……”晨曦乖乖地點頭,很像她不久前抱在懷裏逗弄的那隻小白兔。

侯旭易剛要為晨曦細細開講這人的三魂六魄,便被她製止了。

“你的模樣好像以前村裏的老夫子啊,接著說嘛,不要給我介紹這些了,我不感興趣的。”晨曦吐吐舌頭道。

“因為我現在過去的記憶還沒有恢複,所以也不知道究竟是因為什麼受了如此嚴重的傷,總之現在的我魂魄不全,如果不在短時期內把它們找齊的話,很有可能魂飛魄散的。”說完這話,原以為會嚇著晨曦,誰料侯旭易偷眼望去,她竟然若無其事。大大疑惑之後,侯旭易猛地醒悟過來,她連魂魄為何物都還不知道,又怎麼會曉得什麼是“魂飛魄散”呢?

果然,似乎應著他的猜想,晨曦開口問道:“什麼叫魂飛魄散?”

侯旭易頭疼地想了一會,開口解釋道:“就是徹底消失,比死了還可怕,再也不存在在這個世界上了。

眼見晨曦麵上閃過恐慌的神色,侯旭易在心裏暗暗歎息,還是不得不硬著頭皮迎了上去,安慰著幾乎就要癟嘴哭泣的美麗少女……

侯旭易在房間裏擺了一個防禦陣,靜心下來,以五心朝天之姿跌坐在房間中的竹席之上,神識先是探出來在四周掃視一圈,待得神識漸漸靈通活潑,便迅速沉浸入識海之中,在心神裏勾畫起法寶的構造外型來。

這一段時日的拚命尋找戰鬥不僅僅消耗了侯旭易相當大的一部分精力,還毀壞了他自打上路以來就帶在身邊的兩樣法寶,當時他自身的法力道行並未恢複太多,使盡全身解數,還是卜卦得出吉時,方才煉出水月鏡天與靈龜籌二寶。

雖然仍舊不知道自己腦子裏那些奇奇怪怪的東西哪裏來的,可是他卻直覺地感到,對現在的自己來說,法寶真真是絕對不可缺少之物。侯旭易如今尚缺二魂一魄,今後戰鬥行路仍是不可避免,別說如今手頭一件法寶也無,就是沒有趁手的法寶,鬥將起來也極易吃人大虧,這還是侯旭易不知從何時起就憶起了掌中天劍,對法寶的依賴性已經少了很多,思前想後,仍然不得不備。

如是當年,隻要有弓箭在手,哪裏又需要什麼法寶……

當年?!

侯旭易猛然醒悟過來,自己又想起了什麼?

半晌之後仍舊不得所以,隻得罷了。今日正巧有了閑暇,幹脆煉他幾件法寶,以備不時之需。

那法寶的式樣在心神中不斷變幻,漸漸似要成形,卻被驀然的一聲驚呼打斷。

聽出這是晨曦的聲音,侯旭易心中猛地大震,原本清澄如水沉靜無波的心神突然攪起波瀾。

心中再無那法寶形狀的半點蹤影。

神識迅捷一掃,卻更是哭不得笑不得,險些連早時清心的工夫盡都白做了。卻原來是那好色小豬在晨曦懷中拱來拱去惹的禍,煉器之道久在靈光一現,被打擾的侯旭易平白失了煉這件法寶的機會,看看天色,不覺已是日下西山,這心煆的時間竟是一日之久。雖然不知道這次若是成功了會煉出怎樣的法寶,卻清楚它定然不凡,畢竟需要事先心煆如此長的一段時間的法寶在他斷斷續續的記憶中也不多見。

侯旭易自然不能把氣撒到晨曦的身上,便將所有的怒火都朝向了小豬,再加上回憶起“舊恨”,看到小豬懶洋洋色迷迷現在的樣子更是不爽,雙手法訣斷然一撚,便隻聽小豬一聲哀號,掙開晨曦的手不知跑到哪裏去了。

不知豬有沒有專用的茅廁?侯旭易多少有點惡意地想著。

吸取剛才未曾設隔音陣法的教訓,侯旭易在腦海裏仔細搜尋一陣,終於抬起頭來,拿起桌子上的狼毫筆,左手一揚,從那硯中吸出一團墨來。右手的狼毫筆隨著渡去的真元力吐出蒸騰雲霞,在窗子外麵照進來的陽光的照射下反射出七彩氤氳的縹緲毫光,漸漸凝成雲狀的一朵蓮花,散出的清香都成了煙狀的香霧,投入左手遙控著的墨中,與此同時,那墨開始緩緩旋轉四處噴灑,隻留下了小小的一團,卻是看上去比原來的墨更加烏黑,而且泛著神光,清香撲鼻。

再看他右手的蓮花,已是從剛剛展瓣生長到了完全綻放開來的程度,重疊的花瓣可以用肉眼看出柔軟的質感,雖然是雲霧構成的花朵並沒有顏色,卻是清奇脫俗得比凡間的花中君子更勝幾分。

忽然地,那蓮花燃燒了起來。

無數奇異的透明的火焰在它的莖葉上花瓣上燃起升騰,舞蹈著呼嘯著,漸漸湮沒了那朵美麗蓮花的影子,僅僅化作最狂烈的火焰,在侯旭易的右手邊,孤單地浮著,獨自燃燒。

漸漸透明的火焰化為實物,從透明變作橘紅,再化為豔紅,緊接著變成熾亮的白色,最後竟然色作金黃!

侯旭易雙手同時合抱,烏黑的墨與金黃的火同時微微抖動了一下,突地飛到一處。

火焰前所未有地猛烈,燒得發出畢畢剝剝的聲音,金黃色宛如水波蕩過的火牆明亮得耀眼,照亮了侯旭易嚴肅的麵龐。

像燃燒起來一樣突然地,火焰毫無聲息地熄滅了,留下一團液體,仍好似在流動著一般,閃著黑色的波光,顏色勝過最深沉的夜晚,其中的細碎而璀璨的光彩,勝過夜空中最寬廣最美麗的星河。

侯旭易右手狼毫筆一點,如同長鯨吸水一般將那流淌著熠熠光彩的墨團吸入筆端,左手點來幾張符紙,深吸一口氣,暗暗將真元力在體內運轉一圈,最終小心翼翼地似乎是在實驗一般,將筆輕點上符紙,緩慢地,如同冥冥中有什麼力量在推動一般,手臂隨著筆的運動而運動,身隨手走,全副精神都定在那張輕薄的符紙之上,不敢有絲毫懈怠。

製形。

這次侯旭易定死了心要煉一個攻擊性的法寶,以免徒然在原地挨打,隻能最後將法寶爆掉了事。誰說神靈一塵不染,無爭鬥好勝之心?又是誰說神靈清淨自然,順應天意不得妄為?神靈本身便是爭鬥,與天地輪回的爭鬥。神靈的存在也本來就是逆天之行,妄圖奪天地造化。

逆天而行,方能成神!

隻知道匍匐於天地之威下的,還是神靈的本來麵目麼?

若當日盤古大神不揮出那開天辟地的一斧,這時間還會是如此模樣麼?

“咄!奪造化,現輪回,霹靂雷火!”

隨著侯旭易的呼喝之聲,一團鬥大雷火出現在空中,向著那符紙鑽了進去。侯旭易猶嫌不夠,揮手又是一道金光圍那雷火轉了三轉,也突然鑽了進去。可那符紙倒也奇特,如此仍舊沒有半分變化,隻是靜靜懸在半空,似乎隻是平凡又普通的,街上騙錢的道士隨手畫就的鬼畫符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