劍氣久久不散,就似是一柄龐然巨劍直砸在侯旭易的頭上。
時間過了幾瞬,劍光一淡再淡,青年終於無法支持能量的消耗,如此龐大的劍氣頓時消散一空。
侯旭易收回手指,眉頭一皺,一道細小的裂口在指身上綻開,滲出一絲血跡。
侯旭易笑道,“小小年紀,如此修為,的確不錯,隻是……”他朝著那個小丫頭望了一眼,意味不言而喻。
青年麵色慘白,以他的年紀,能有如此修為,即便是在修真者中也絕不多見,當然,侯旭易這樣的怪胎除外。平時,他看似玩世不恭的,實際上,心中卻一直維持這一股驕傲。
一股無人能出其左右的自傲。
可現在,他的驕傲,被侯旭易毫不留情得打破了。
那個小丫頭急忙跑到侯旭易麵前道,“誤會……是個誤會……”
“誤會?”
小妮子的臉紅得像個蘋果,微微低頭,“我們……我們隻是開玩笑的……”
侯旭易愕然,“什麼?開……開玩笑?”
那個小丫頭漲紅了臉,嬌嗔道,“就是,就是……官少爺調戲平民的玩笑啊……”
侯旭易忍不住翻了翻白眼,“你怎麼不早說?”
那個小丫頭細若蚊聲,“人家沒時間說嘛……”
小豬忽然興奮得探出頭來,目光炯炯得望著那個小丫頭,然後伸出兩隻蹄子,一副我要抱抱現在的樣子。
侯旭易輕輕在它的頭上敲了一下,低聲罵道,“她又不是晨曦!你激動什麼?”
小豬哼哼瞪了侯旭易一眼,然後依舊期待得看著那個小丫頭。
那個小丫頭有些意動,又警惕得看了一眼侯旭易。
侯旭易苦笑,一把將小豬從懷中提了出來,然後塞給那個小丫頭。
自己則是蹲倒在那青年身旁,伸手拍了拍他的肩膀,一股純正的仙家真力順著掌心,延著經脈在青年的體內運行了一周天,替他平複了一下翻騰的氣血。
青年神情複雜得看了侯旭易一眼,兩人的年紀看起來相距不大,可實力卻不可同日而語。
若不是親眼所見,他是決計料想不到還有人能強到這樣的地步,而且那個人看起來還與他一般大小。
青年心中暗暗比較了一下自己的舒服跟侯旭易之後孰強孰弱,結果遺憾得發現,即使是自己的師傅,也絕對不可能光憑一跟手指,站著不動接自己最強的一擊!
猶豫了一番,青年猛得拜倒在地,“在下蕭然,拜見師傅……”
侯旭易被嚇了一跳,暗想自己什麼時候收過個徒弟?急忙將他扶起問道,“你是我徒弟?”
蕭然激動道,“在下甘願拜前輩為師!”
侯旭易心中釋然,斷然拒絕道,“我不是你師傅!”
蕭然道,“受徒兒一拜!”說罷便要直拜下去。
侯旭易急忙將他托住,淡淡道,“我不會收徒弟的。”
蕭然急道,“收了我吧……”
侯旭易隻是搖頭,然後掃了一眼,抱著小豬玩得不亦樂乎的那個小丫頭,那該死的畜生緊緊地靠早少女的胸脯上,小腦袋一蹭一蹭的,顯然是受用之極。
侯旭易額上綻出幾根青筋,狠狠地在小豬的額頭上敲了一個暴栗——這好色的小東西。
小豬眼中醞釀出幾滴水珠,幾乎要哭出來了一樣,委屈得看著少女。
少女心中一疼,母性情懷被激發出來,急忙化做搖籃,包著小豬一麵搖晃,一麵安慰:不哭不哭……
侯旭易道,“這小東西就會騙人,你把它給我,看它還哭不!”
少女嬌嗔地瞪了侯旭易一眼,怒道,“你就會欺負人,那麼可愛的小東西你也要虐待麼?”
侯旭易苦笑著搖搖頭,笑道,“我想我得走了……今天,算是我多管閑事了……”
少女緊緊地摟著小豬,似乎是一件珍奇的寶貝一般,急切道,“不準不準!不準把它帶走!”
小豬無奈得朝著侯旭易看了一眼,然後豬臉的表情更加陶醉了,小臉不住得蹭,加大了占便宜的力度。
侯旭易心裏忽然一緊,似乎這附近有著什麼東西召喚著他一般。
一種血肉相連的錯覺蔓延滋生。他抬起頭,奇怪得朝著四周望了一眼。
難道蕭然跟眼前的丫頭中有一個是自己的魂魄?
侯旭易好奇得打量了一番蕭然。卻見他一連的自然。絲毫沒有一點熟悉的靈魂波動。
難道是自己的感覺錯誤?
但侯旭易知道不是,修為達到他這種等級的,又怎麼會犯那麼低級的錯誤呢?
“求求你嘛。答應吧?”那個小丫頭央求的聲音傳進耳朵。
侯旭易一陣失神,奇怪道,“答應什麼?”
那個小丫頭道,“答應住在這啊……多住幾天,跟我們住一起!”
侯旭易口是心非道,“我可沒錢……”
那個小丫頭無比惋惜得看了一眼,懷中的小東西,然後牙一咬,恨恨道,“錢我有!”
侯旭易這才注意到她的脖子上掛著一塊圓潤碩大的古玉。
那個小丫頭警惕得把玉往衣襟裏一塞,然後道,“不行不行,這塊玉不能給!是我娘的娘的娘傳下來的……以後還要一直傳下去,一定不能給的!”
侯旭易心頭一陣鬱悶,自己就猥瑣到見財起意的程度麼?
那蕭然忙疑道,“前輩對玉石有興趣?”
侯旭易奇怪得一轉頭,隻見蕭然懷中掏出一方漆黑如墨的怪狀美玉,“可認得這是什麼玉麼?”
侯旭易笑著搖頭道,“我對玉沒興趣,更沒什麼研究,你不必叫我前輩,也不需叫我師傅,兄弟相稱便可!”
蕭然心頭一沉,沒想到眼前這個強橫如斯的男人跟自己竟差不多大小,不由一陣心酸,自己沒日沒夜的苦練,現在的修為竟連人家十分之一都比不上。
侯旭易低低歎了口氣,然後凝神看了一眼那塊黑玉。一種熟悉的靈魂波動又一次出現。
侯旭易渾身一震,一直都以為自己的魂魄一定是化做活體生存著,可竟沒想到它居然被凝固成了玉!
隱形飄忽的魂魄凝結起來是非常難得的事情,更別提還能遇到天地靈氣的爆發凝成玉。
見侯旭易神情複雜,蕭然奇怪得問,“先生怎麼了?”
他不好再叫侯旭易前輩,也不好意思喊人家師傅,免得勾起自己的自卑,幹脆以先生相稱。
侯旭易臉上陰晴不定。最後牙一咬,堅定道,“君子不成人之美,我也無意覬覦寶玉,隻是能否把玉借我一觀?”
雖然把握不定能否將玉中的魂魄吸收又不損害寶玉,實在不小心把玉給弄碎了,就幹脆遠走高飛,叫人找不到!
蕭然一陣疑惑,眼前的男子明明說對玉石沒興趣,也沒什麼研究,可為什麼還要借自己的玉呢?
莫不是口是心非?
他又怎麼會放棄如此機會來討好侯旭易呢?雖然心中疑惑,但手上還是毫不遲疑,直接將玉扯下來,正準備答應,一個清清冷冷的聲音打斷道,“逆子!”
蕭然渾身一震,扭過頭,在靠近院子的走廊處,不知何時站了一個威態自生的婦人。
婦人狠狠地瞪了蕭然一眼,然後用明顯是審視的目光在侯旭易的身上掃視一番,冷笑道,“不知先生借我寶玉又有何用?”
侯旭易微微一笑,道,“在下隻是想取回玉上的一個對在下很重要的東西。”
婦人哼了一聲,然後轉頭怒視著蕭然,罵道,“家族的事業,總有一天毀在你的手裏!先是陪著張佼那個那個小丫頭玩什麼幼稚遊戲,然後又對著一個陌生人拿出流光劍,還要拜那個陌生人為師!哼,現在呢?你連家族的信物都不要了!啊?”
老婦人氣得發抖,怒道,“你怎麼就那麼不爭氣!”
侯旭易心知情況有變,這個婦人竟對三人的一切活動都了如指掌!
“你叫什麼?”婦人平複了一下心情,然後朝著侯旭易問道。
侯旭易抿了抿唇,又想起了晨曦那甜甜的嗓音,心中一疼,澀聲道,“小白。”
婦人皺了皺名字,對侯旭易不誠實給出化名的行為感到不滿。
小白這個名字,哪怕任誰都會以為是假名吧……
誰又能明白他心中的苦澀,誰又能知曉他眼中的迷惘?
侯旭易甩甩頭,揮去翻騰的心緒,然後笑道,“我丟失了很多很重要的東西……有一份,就藏在玉中……能允許我將它找回來麼?”
婦人撇了蕭然,又看了張佼一眼,然後對侯旭易道,“這實在是一件讓人難以置信的事情,如果你的時間充裕,那麼我想,我們可以到屋裏慢慢談。”
侯旭易猶豫了一下,見到張佼懷中那無比陶醉的小豬,不由氣不打一處來,憤憤得跟著婦人進了屋。
屋內裏的桌椅是用不知名的材料製成的,從門口望去,流淌著一層奇異的光澤。
牆上則掛著兩副字畫,上副寫著:天地元(玄)黃,宇宙洪荒。日月盈靈,展宿列張。寒來暑往,秋收冬藏。閏徐成歲,律呂調陽。
愚蒙等誚,謂語助者,焉哉乎也。
兩副字畫筆力雄健,龍飛鳳舞,落款處赫然是趙佶。
侯旭易不客氣得選了一個作為坐下,然後炯炯得看著婦人。
婦人有些不悅,“先生不覺得這樣有些失禮麼?”
侯旭易一驚,急忙收回目光。
婦人頗有些玩味得看著侯旭易,一根青蔥玉指不住得在桌案上叩擊起來。不快不慢,不急不緩。她喜歡這樣的動作,就好像任何事都被自己把握一般。
似乎考慮了很久,婦人抬起頭,問道,“先生功力深厚,不知是何人門下高足?”
侯旭易閉目想了想,正準備說忘了,一張粗豪的麵孔在記憶中走馬觀花一般閃過,脫口而出的話也便成了,“盤古。”
盤古?
盤古!
盤古大神,竟然是侯旭易的師傅?
莫非這小子瘋了不成?
“盤古?”婦人眼中爆出一股寒光,顯是以為侯旭易在調侃於她,不過緊接著微微後仰,將目光射到了房梁頂上,然後品位起侯旭易話裏的真實性。
難道她真的相信侯旭易的鬼話?
侯旭易仍舊沒有一點覺悟的點頭道,“正是家師。”
在他的記憶裏,這隻是一個名字而已。至於大神不大神的,他根本就不知道。
“罷了!也不是不能借你,”婦人低下頭來,凝視著侯旭易的眼眸,問道,“要想得到什麼,就該付出什麼,對麼?”
侯旭易一怔,自己可什麼都沒有,也向來對這樣的交易沒多少興趣,停頓了下,他還是點了點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