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9 善戰者死於兵,善泳者溺於水(1)(1 / 3)

雖然和黃漢接觸不少,而且黃漢也幫過她的大忙,但不知何故,紅顏馨總是對黃漢做不到絕對信任。原因無他,隻因黃漢給她的感覺太深不可測,似乎就如一眼望不到底的滾滾江水,氣勢恢弘卻讓人望而生畏!

紅葉青山水急流

關允回到家中的時候,疲憊不堪,幾乎站立不穩,勉強洗了澡之後,一頭栽倒在床上。

天一亮,電話就此起彼伏地打來。

先是黃漢。

“關大秘,天亮了,該起床了。”黃漢半開玩笑地說道,“今天天氣不錯,可以去郊遊了。”

郊遊?關允搖頭一看,看時間才七點多,還不到上班時間,不過也不能再睡了,就爬了起來,笑道:“黃局,我要是有時間郊遊,除非太陽從西邊出來。”

“太陽肯定不會從西邊出來,但你還是可以去郊遊。”黃漢嗬嗬一笑,“好了,不說了,趕緊準備一下,今天事情肯定不少。”

“除了提醒我起床,黃局還有什麼指示?”關允再清楚不過,黃漢可不是為提醒他起床才打來電話,以黃漢的為人,肯定不會做任何一件沒有意義的事情。

“我哪裏敢指示關大秘。”黃漢輕笑一聲,似乎遲疑一下,還是說出了來意,“紅顏馨雖然暫時安全了,但是如果她還在黃梁的話,還是一件麻煩事。”

怪不得黃漢說他要郊遊,應該是黃漢探明了紅顏馨現在正藏身郊外。昨晚郭偉全的人接上紅顏馨後,郭偉全向關允通報了一聲,隻說紅顏馨安全了,具體在哪裏,關允出於對郭偉全的絕對信任,並沒有問個清楚。

不過後來楚朝暉又打來電話彙報,說他會在郊外守護到天亮,言外之意自然就是紅顏馨在郊外一處安全地點了。

戴堅強和屈文林受了輕傷,連夜送往了市醫院,關允沒有出麵,劉寶家出麵找到了雅美,在雅美的安排下,很快就安置妥當。

“黃局說得也是。”對於紅顏馨的去處,關允早就想好了一個安全之地,不過他不可能對黃漢透露,就含糊地說道,“正在想辦法。”

“如果有需要我的地方,就說話。”黃漢見關允並不想說出真相,就沒有再多說,“我隻是提供一個參考思路,紅顏馨不適合再留在黃梁了,北上是最好的選擇。”

黃漢的電話斷了,聽到另一端傳來的忙音,關允一時悵然若失。

黃漢的想法和他對紅顏馨的安排,驚人的一致!

也許有一天他會相信黃漢,願意和黃漢分享一些事情,但不是現在。盡管昨晚黃漢幫了他的大忙,似乎黃漢和他是統一戰線,但統一戰線不同於同一陣營,統一戰線可以隨時解散,同一陣營卻是共同利益的聯盟。

剛起床,才洗漱完,溫琳的電話就打了進來。

“我已經出市了。”

溫琳要回孔縣了,金一佳回京,孔縣春回大地,百廢待興,有許多事情等溫琳回去處理,作為起飛之地,現在孔縣的事業還必須精心照應。

“孔縣的明天就靠你了。”關允嗬嗬一笑,如果說昨晚是對他的一次曆練,而始終站在他身邊的溫琳,經昨夜一戰,也成熟了許多,“紅顏馨就交給我了。”

“紅顏馨的資產交給你,我放心,她的人交給你,我不放心。”溫琳哼了一聲,“對男人來說最好的事情莫過於財色兼收,現在一個大好的機會擺在你麵前,你肯定不會錯過。”

“哈哈……”關允放聲大笑,一個男人對於女人吃醋的小小心思如果是戲謔加得意的心態,就證明這個男人對這個女人是完全一手掌控,“琳丫頭,什麼時候你的眼界超越了男人和女人之間不僅僅是兩性關係的範疇,你才能成為一個真正的實業家。”

“去去去,我早超越了,就是試一試你,瞧你心虛的樣子,真羞愧。”溫琳嘻嘻一笑,盡情嘲諷關允。

“好好開車,別鬧了,等我的好消息。費了這麼大勁救了紅顏馨,非得讓她把鄭天則的錢全部吐出來不可。”

“別光想著錢呀錢的,紅顏馨是女人,你要先關心她愛護她……”溫琳順勢接下關允的話,沒意識到正好跳進了關允的陷阱。

“你說的,別後悔,我要是關心她愛護她,萬一她因感動而生情,愛上了我,你別怪我抵抗不了她火熱的情懷,被她騙上床……”

“去死,流氓!”溫琳狠狠地呸了關允一口。

和溫琳通了一通電話之後,關允心情大好,很快收拾完畢,也沒有吃早飯,就急急去了市委。

在前往市委的路上,關允拿出手機撥通了老容頭燒餅鋪的電話——他為了方便及時和老容頭聯絡而讓人安了一部,結果還是沒人接聽,不由他心中疑慮,老容頭去了哪裏?怎麼才回黃梁就不見了,沒聽說老容頭在黃梁有什麼親朋好友,他一個人能去哪裏?

一連串的疑問在關允心中盤旋不去,還好,他的疑問沒有困擾他多久,在他邁進辦公室的那刻,辦公室的電話正好響了,接聽之後不免驚喜,竟是小妹。

“哥,容伯伯在孔縣了,他讓我轉告你,不要擔心他,他要在孔縣住幾天,該回黃梁的時候就會回去了。”

原來如此,老容頭悄無聲息地回孔縣了,也好,現在黃梁風急浪高,他一個老人家在孔縣反倒安逸,而且那位老人的去世對他的影響肯定不小,在孔縣住一段時間也好,畢竟家才是最好的港灣。

家……老容頭是把孔縣當家了,關允心中莫名一熱,他多想和老容頭坐在一起好好聊一聊,安慰一下老人家孤寂的心靈,可惜老容頭不給他機會。

又一想,或者老容頭並不孤寂,隻是想一個人遠離喧囂的黃梁,回孔縣靜一靜,又或是老容頭見黃梁的局勢近期內不*穩,所以有意回去避一避。

算了,不管了,相信以老容頭久經風雨的人生境界,他想做什麼,都會看得很長遠。

市委一號二號不在,盡管黃梁暗中風起雲湧,大有山雨欲來風滿樓之勢,但官場中人最大的特點就是善於偽裝,隻要刀還沒有架到脖子上,誰也不會認輸,也不會在人前露出沮喪的模樣。是以市委來來往往的人群,絲毫沒有受到昨晚那場急風驟雨的影響,見麵點頭問好,互相揮手致意,彬彬有禮加道貌岸然,似乎黃梁的天空依然是晴空萬裏一樣。

也確實,黃梁今天的天氣確實是風和日麗,好得不得了。

不過不管是急流還是湍流,總要中場休息喘口氣再戰。勞歌一曲解行舟,紅葉青山水急流。水流再急,沿途的風景也是一樣秀麗,值得駐足欣賞。

其實關允最喜歡這首詩的後兩句——日暮酒醒人已遠,滿天風雨下西樓。人去樓空,醒來後天地一片蒼茫,似乎天地之間隻有自己一人,在滿天風雨之中,踽踽獨行下樓而去,頗有一種遺世獨立的滄桑。

雖然蔣雪鬆不在,但關允還是如平常一樣打掃衛生,剛打掃完衛生,門一響,劉思遠進來了。

“關秘書,忙呀?蔣書記什麼時候回來?”劉思遠逢人便有三分笑,他的笑容就如永不凋謝的塑料花一樣,雖然生動而鮮豔,卻沒有真實感,“喲,關秘書有黑眼圈了,昨晚是不是沒睡好?”

換了平常,後一句話不過是隨口說出的常見的廢話之一,也是政府機關中沒話找話的慣用句式。但有時候聽話要聽音,聯想到昨晚發生的一係列事情以及劉思遠身為呼延傲博狗頭軍師的身份,關允就知道,劉思遠是沒事找事來了。

“蔣書記什麼時候回來,還真不知道。”關允淡淡一笑,不遠不近地說道,“昨晚我睡得挺好,一早就睡了,也不知道怎麼就有黑眼圈了。劉部長的眼神真好……”

劉思遠皮笑肉不笑地咧了咧嘴:“關秘書,有件事情我想和你商量一下。”

“劉部長有什麼指示精神?”關允見劉思遠眼神跳躍不定,眉毛接連揚了幾下,就知道他心思大動,估計沒什麼好事。

“其實也沒什麼大事,就是一件小事……想請關秘書幫個忙。”劉思遠笑了笑,他的笑容落在關允眼中,怎麼看怎麼是笑裏藏刀的奸詐。

“請劉部長吩咐。”關允很客氣。

“黃梁這個地方,很保守,關秘書才來,可能對黃梁了解得不深,我建議關秘書以後做事情,盡可能凡事留有三分餘地,這樣對黃梁、對蔣書記、對所有人,也包括對你自己,都有好處。”劉思遠說話的時候,臉上笑容不減,但在假裝的笑容背後,眼神中卻驀然閃過一絲冷光。

好嘛,敢情是昨晚的失敗讓狗頭軍師惱羞成怒了,居然不顧體麵向他當麵示威來了,關允笑了,很隨意很輕鬆地笑了:“劉部長的教誨,我記在心裏了,感謝,盛情感謝……”話說得很客氣,卻沒有半分客氣的意思,話題一轉,語氣急轉直下,“劉部長還有事嗎?”

劉思遠沒想到關允直接下了逐客令,臉色不由大變,不過片刻之後他還是努力保持了風度,衝關允微一點頭:“關秘書,後會有期!”

劉思遠剛走,辦公室的電話又響了,一看是蔣雪鬆來電,關允心頭一緊,莫非省委有變?

看一時風平浪靜

“關允,你來省城一趟,馬上動身。”蔣雪鬆的語氣是不容置疑的堅定,“自己想辦法解決用車問題,不要動用市委的汽車。”

“知道了。”對於蔣雪鬆突如其來的命令,關允沒有多問,多問反而不好,不用推測他就大概知道出了什麼情況,肯定事關蔣雪鬆最後一擊的大計。

放下電話,關允開始著手準備動身前往省城一事。現在黃梁的局勢雖然還是膠著狀態,但紅顏馨一戰的失利,再加上劉思遠惱羞成怒式的示威,就證明對方暫時無計可施了,隻能等呼延傲博返回後再重開戰端。

至於鄭天則的死活,關允就懶得再管了,既然連黃漢也不再提及鄭天則,仿佛昨晚發揮完紅顏馨事件的支點作用之後,他就再一次被人無情地遺忘了。

赫赫有名的鄭天則,黃梁三大宗姓之一鄭姓的代表人物鄭天則,曾經叱吒黃梁風雲十幾年的市公安局長,想當年跺一跺腳就可以讓黃梁抖三抖的梟雄人物,現在卻成了各方的犧牲品,正應了一句老話——善射者死於矢,善戰者死於兵,善泳者溺於水。越是威風八麵的人物,最後的落幕往往越是淒涼。

至於黃漢是不是真的查到了鄭天則的藏身之處而不去救他,關允也不再在意,黃漢救不救鄭天則,是黃漢和鄭天則之間的恩怨,是黃漢從黃梁的大局考慮而采取的策略。同樣換了是他,他就算查到鄭天則真正的藏身之處,也不會去救鄭天則。

鄭天則死有餘辜,何況他是被自己一方的人所困,是窩裏鬥。

省委聯合調查組進駐黃梁之後,剛開始著手調查進取學院事件,就遇到了京城突發的大事,現在工作也差不多停滯不前了,但又不好撤回省委,隻好先和市委的專案組對接,工作進展不大。

還好專案組手中有大量進取學院的材料,才讓聯合調查組不至於一無所獲。但因為一號二號同時不在市委,再加上京城的大事不知道什麼時候會有什麼結論,國內的政治風向向來又是瞬息萬變,專案組原定要一查到底的基調也暫時擱置一邊,決定等京城風平浪靜之後,省委風向落定以及蔣雪鬆回來之後,再重新加大力度。

至於市公安局調查奧迪汽車*店命案和洗黑錢案,倒是沒有停滯不前,聽說黃漢在和王向東密會之後,反倒加大了對奧迪汽車*店案件的調查力度。而王向東也在私下場合表態,聲稱雖然奧迪汽車*店是王姓的產業,但他絕不偏袒任何非法行為,他大力支持市公安局對奧迪汽車*店的調查行動。

王向東的表態被外界解讀為王姓正式向蔣雪鬆妥協並全麵繳械投降的標誌,有人對王向東此舉嗤之以鼻,認為王向東既不如崔姓有原則,也不如鄭姓血戰到底有骨氣,充分將王姓不管正寫還是倒寫都姓王的黑白不明的作風演繹到了極致。

基本上可以說,黃梁局勢在即將大破之際,突然被京城一場大風刮得原地立正,誰也不敢再向前邁出一步,就如被施了定身法一樣,人人都收回了拳腳,一場拳打腳踢的場麵突然間變成了大眼瞪小眼的鬧劇,倒也好笑。

尤其是在昨晚那場直接較量之後,圍繞著鄭天則財產的爭奪戰落下帷幕,勝負已定,相信在短時間內都不會再有動作了,除了鄭天則被困在雲深不知處的山中之外,黃梁應該可以消停一段時間了。

既如此,關允此時離開黃梁,也沒有了後顧之憂。黃梁最後的決戰,還要等蔣雪鬆和呼延傲博返回黃梁之後,才能再啟戰端。

關允收拾好東西之後,打了幾個電話,交代了一些注意事項,讓劉寶家、雷镔力照顧好戴堅強和屈文林,最後他打出了最關鍵的一個電話。

“車什麼時候到?”

“應該快了。”齊昂洋嗬嗬一笑,“我派陳楠和陳喬去接應你,怎麼樣,夠意思吧?”

“沒得說。”關允也笑了,“再加上楚朝暉,三個高手一路同行,應該可以確保一路平安。”

“實在不行,我再派一支十幾人的隊伍去接應你?”齊昂洋的語氣不像開玩笑,“我怕對方會喪心病狂再上演一出‘生死時速’。”

“不會了,放心吧。”關允自信滿滿地說道,“現在進入了平靜期,都在等一號二號回來。再說,對方也不是神機妙算的神仙,不可能知道我坐什麼車離開黃梁。”

“好吧,我相信你的判斷,萬一事情有變,及時通知我。”齊昂洋又交代了幾句注意事項,囉唆得不行,關允幹脆直接掛了他的電話。

半個小時後,齊昂洋派來的專車悄然抵達黃梁,關允到市委辦簡單交代了幾句之後,就下樓而去,出了市委大門向右一轉,不多時就消失在人群之中。

呼延傲博辦公室內,劉思遠和統戰部長馮國平站在窗前,緊緊盯住關允離去的背影不放,直到關允的身影完全消失不見,二人才收回目光。

劉洋恭敬地站在一旁,賠著笑臉,態度依然端正,隻是眼神中多了一絲意味深長的東西,和以前看劉思遠、馮國平時的親切不同,現在他的眼神多了疏遠和防範。

“關允去省城了,沒有用市委的車,國平,你說他的車上會不會有紅顏馨?”劉思遠說話間還有意無意看了劉洋一眼,也不知是有意點醒劉洋,還是別有用心。

劉洋充耳不聞。

“有又怎麼樣,沒有又怎麼樣?”馮國平無奈地說道,“這一仗打輸了,再想搶回紅顏馨已經不可能了。我就奇怪了,關允能摸到小蘇村算是他運氣好,後來又怎麼找到了大蘇村?簡直就是神兵天降,打了一個措手不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