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8 不能自己先亂了陣腳(1)(3 / 3)

誰也不願意和一個冷酷無情的角色打交道,尤其關允深知黃漢在背後是怎樣一點點鏟除了鄭天則的勢力並且瓦解了鄭天則的帝國,他對黃漢的感覺複雜難言,既認可黃漢是一個可敬的對手,又欣賞黃漢潛伏和隱忍的本事。

郭偉全見關允指揮若定,初顯大將之風,不由心中大喜。時窮節難現,危難出英雄,越是緊要關頭,越是顯露一個人的真本事,所謂滄海橫流,方顯英雄本色,關允比在孔縣時成熟了太多,現在差不多已經能堪大任了。

“郭秘書長,不好意思,我還要再打幾個電話。”關允見稍有冷落郭偉全,就對他說了一句話,怕他心裏不舒服。

郭偉全哈哈一笑,擺了擺手:“我現在給你打下手,你盡管忙。”

關允笑了笑,他看出郭偉全確實心裏坦蕩,也就沒再多說,直接拿起電話打給了楚朝暉。

“朝暉,你和寶家會合一下。”

“這邊奧迪汽車*店的事情,要先放一下?”楚朝暉消息靈通,聽說了紅顏馨被綁架的事情,“要不要讓戴堅強和屈文林也一起去?”

“不用,你自己和寶家會合就行了。”關允心中主意既定,黃梁局勢在他眼中如明鏡一般亮堂,“讓戴堅強繼續調查奧迪汽車*店的問題,讓屈文林去黃梁山查看,放出風聲,就說要營救鄭天則。”

上次楚朝暉查到鄭天則可能在黃梁西郊的黃梁山,關允沒有讓楚朝暉三人去進一步調查,現在卻又讓屈文林一人去黃梁山,還放風說要營救鄭天則,這讓楚朝暉一時摸不著頭腦。

黃梁山位於黃梁西郊,距離市區二十公裏左右,是太行山的一部分。黃梁之名,就由黃梁山而來。

黃梁西郊多山,無數大小山頭林立,地形複雜,裏麵別說關一個鄭天則,就是關上幾百人,沒有十天半個月也別想找到。

楚朝暉雖然不理解關允的安排,但他最大的優點就是不該問的絕對不問,而且他也清楚,以他的智慧跟不上關允的思路,他毫不含糊地說道:“收到。”

關允欣慰地笑了,以前他有劉寶家作為助力,但劉寶家和雷镔力畢竟對黃梁不熟,而且二人又有了正式身份,不再適合幹一些地下工作,再者二人和他關係太熟,很容易被人防範。現在好了,有楚朝暉相助,確實如虎添翼,許多事情可以在背後出手,幾乎沒人知道楚朝暉和他的關係。

如果以後他能對戴堅強和屈文林絕對信任,那麼他身邊明處有劉寶家和雷镔力,暗中有楚朝暉、戴堅強和屈文林,基本上可以做到指揮若定,事事得心應手了。

安排好一切之後,關允反倒不急了,打開爐子,燒上一壺熱水,對郭偉全說道:“秘書長沒什麼急事的話,一起喝壺茶?”

“沒急事,一號二號都不在市委,我們這些當秘書的能有什麼急事?”郭偉全嗬嗬一笑,目光中對關允全是欣賞之意和讚歎之色,剛才關允鎮定自若地布局,讓他明白了一個事實,關允的崛起之勢,已經勢不可擋了。

什麼時候關允手中又有了兩員大將?戴堅強和屈文林又是何許人也?郭偉全雖然心中有疑問,卻不會開口問出,他相信既然關允當著他的麵打了電話,又要煮茶,就說明關允有話要說。

果然,關允翻出一包茶葉,一邊泡茶一邊說:“不瞞秘書長,戴堅強和屈文林是鄭天則最後的兩張王牌,陰差陽錯之下,被我收了。”

當年是和珅跌倒,嘉慶吃飽,現在是鄭天則跌倒,關允要吃飽了?郭偉全連連點頭:“好事,是好事呀。不戰而屈人之兵雖然高明,但能讓對手的王牌為我所用,也是了不起的手段。關老弟,你是想在黃梁唱一出大戲呀。”

“黃梁這個舞台很大,不過要唱好一台戲,我一個人可不行,不但要在蔣書記的指揮下,還要在秘書長的指導下。”水開了,關允衝了三杯茶,一邊說話,一邊分別將茶遞給郭偉全和溫琳,“秘書長,我還年輕,有想不到的地方,你可要幫我。”

這話郭偉全很受用,他接茶在手,點頭說道:“我就是年紀比你大幾歲,在黃梁的年頭比你長,比你走的山路夜路多一些而已,要說幫你,大事幫不上,小事還是可以幫那麼一點點。”

“請秘書長指示。”關允半開玩笑半是正經,郭偉全一路跟來,明顯有話要說。

“紅顏馨這事兒,要抓緊,不能過夜,否則容易夜長夢多。但抓緊是一方麵,另一方麵,也不能慌,一慌,就著了對手的道兒了。”郭偉全胸有成竹地微微一笑,“要我說,你讓劉寶家保護紅顏馨是失誤,為什麼呢?因為劉寶家太顯眼了,很容易被人防範。如果你讓楚朝暉或是戴堅強、屈文林三人之中任何一人保護紅顏馨,今天的事情,可能就是另外一個結果。”

關允點頭,誠懇地說道:“確實,我沒有想到對方出手會這麼快。”

“你讓楚朝暉和劉寶家會合,是亡羊補牢,也不算晚。讓戴堅強繼續調查奧迪汽車*店的問題,讓屈文林去黃梁山查看,並放風說要營救鄭天則,這一手,玩得漂亮。不過據我猜測,讓屈文林去黃梁山,應該是聲東擊西的計策,因為你清楚,鄭天則不會困在黃梁山。”

關允心領神會地笑了:“秘書長大才,全猜中了,佩服,佩服呀。”

“先別佩服我。”郭偉全擺手笑道,“你在黃梁幾條線同時出手,到底哪一條才是主線,我都被你弄迷糊了。關老弟,你告訴我,你到底要下一盤什麼樣的棋?”

露一手

關允為自己倒了一杯茶,是白茶,在滾燙的開水的作用下,白茶在水中舒展開來,慢慢地由一根根銀毫變成了跳舞的翩翩仙子。

“我喜歡白茶,味道清淡卻回味悠長。”關允輕輕嗅了一下茶香,“不瞞秘書長,黃梁的局勢其實自始至終都掌握在蔣書記手中,我幾條線同時出手,都不是主線,真正的主線,是蔣書記運籌帷幄的大計。黃梁不是我在下棋,是蔣書記在下,我充其量算是為蔣書記衝鋒陷陣的卒子。”

郭偉全笑著搖了搖頭:“現在沒有外人,關老弟,你就不必過於自謙了。在人前,你時時把蔣書記放到第一位,我可以理解。但在人後,尤其是我們私下說話的時候,不妨說一些真話。”

事實上,關允說的確實是實話,他不是妄自菲薄,也不是本著老大優先製的原則故意抬高蔣雪鬆,而是他對蔣雪鬆了解深入之後,更認清了蔣雪鬆深不可測的為人和山高雲深的政治手腕,得出了最接近事實真相的結論。

隻可惜,身為蔣雪鬆的嫡係之一,郭偉全也沒有完全看透蔣雪鬆對黃梁的布局及隱晦並且可怕的用心。不過也不止郭偉全一人被蒙在鼓裏,整個黃梁能真正看清蔣雪鬆手腕有多麼高明的人,恐怕現階段隻有關允一人而已。

而關允也是因為近水樓台先得月的緣故。

“我說的真是真話,不是假話,也不是馬屁話。”關允並沒有過多為自己辯解,不用多久,郭偉全就會深刻體會到蔣雪鬆的深不可測了,他轉移了話題,“秘書長怎麼猜到鄭天則不在黃梁山?”

郭偉全答道:“直覺。黃梁山距離黃梁市區太近,而且名氣太大,山上人多,藏人不難,但藏一個公安局長,就沒那麼容易了。你明知道鄭天則在黃梁山的可能性不大,還故意讓屈文林去黃梁山放風,是聲東擊西還是想打草驚蛇?”

關允確實是要打草驚蛇,屈文林去黃梁山放風,必定會驚動困住鄭天則的幕後巨手,對方肯定會所有警惕,說不定還要檢查一下真正關押鄭天則的地方是不是安全,如此一來,說不定就有可能暴露了。

當然,關允的本意並非是要讓真正關押鄭天則的地點暴露,他隻不過是想為對方製造點麻煩,不讓對方好過,也是為了借機試探一下黃漢的反應。如果暴露了鄭天則的關押地點,黃漢還是無動於衷的話,由此就可以斷定黃漢對鄭天則的最終態度了。

“以秘書長的高見,如果我讓屈文林打草驚蛇,最後真的驚動了蛇,鄭天則露出了影子,你說黃漢會怎麼辦?”關允有意聽聽郭偉全對黃漢的看法。

“黃漢呀……”郭偉全愣了愣,搖頭說道,“我還真看不透他,這個人,太深了。他跟了鄭天則十幾年,鄭天則硬是被他坑了,想想就讓人害怕,你說一個人得有多深的心機,才能十幾年不露出一點馬腳?而且我還奇怪的是,鄭天則都要被查處了,黃漢卻沒有受到一點牽連,而且還接連升職,這人太有本事了。要我說,他現在巴不得鄭天則趕緊玩兒完。”

“我看未必。”關允唱起了反調,“現在形勢還不明朗,黃漢也在觀望,如果形勢一開,鄭天則活著比死了對他更有利,他肯定會出手救下鄭天則。”

“鄭天則一死,黃漢才能在黃梁的公安係統坐大,不管從哪個角度出發,對黃漢來說,鄭天則死了都比活著對他更有利,黃漢怎麼可能會希望鄭天則活著?”郭偉全表示不解。

“這可不好說,黃梁的形勢瞬息萬變,再加上現在國家政局也有可能小有動蕩,誰知道省委會有什麼大風?省委一有風,黃梁就得跟風。最後黃梁的大戲會唱什麼腔什麼調,現在誰也心裏沒底。說不定黃梁突然就風起雲湧,需要鄭天則出麵才能力挽狂瀾,到那個時候,鄭天則就有活命的機會了。”

“這種情況也有可能,但可能性不大。”郭偉全愣了愣,忽然又意味深長地笑了,“好一個關老弟,敢情你在詐我。”

“我可不敢。”關允也笑了,“秘書長有錦囊妙計不說出來,你看,茶都涼了。”

郭偉全笑得更神秘了:“我不是不說出來,而是時機不到,你肯定還在等電話,等你的電話到了,我再說也不晚。”

對於關允和郭偉全之間你來我往的過招,溫琳在一旁看得清楚,心裏卻迷糊,沒有弄清到底是怎麼一回事。也難怪她一頭霧水,關允和郭偉全也不是真正的較量,隻是通過紅顏馨事件來推測黃梁局勢的進一步發展,借以闡述各自對鄭天則的命運和黃漢為人的看法。

同時,郭偉全主動介入紅顏馨事件,又是一臉篤定,就證明他肯定有了主意,隻是一直藏寶一樣不說,關允就有意逼他開口。不過看樣子,郭偉全不但有耐心,還有信心,但他就是不說,偏要等關允的電話再次響起。

官場之上鬥智鬥力有時也是一件很有意思的事情,話裏話外暗藏機鋒,有時還講究起承轉合,或是暗藏殺機,利用語言的殺傷力殺敵於無形之中,比拚的就是智力的高下和語言的技巧。

當然,關允和郭偉全之間的過招不同於對手之間的較量,稱之為切磋更貼切一些,其實就是一次麵對麵的交流,隻不過話沒有說得那麼直白罷了。

第一壺茶喝完了,電話還沒有到,關允又燒起了第二壺茶,他還奇怪,老容頭才回黃梁,卻不在燒餅鋪,到底去了哪裏?

第二壺茶燒開的時候,久候的電話終於打了進來。不出所料,是黃漢來電。

“對方從路邊店出來後,換了一輛本田,朝西郊開去,到了西郊,又換了一輛豐田,後來開進了小蘇村,就斷了線索。對方確實是老手,如果不是我的暗線多,第一次換車就斷線了,不過初步斷定,紅顏馨現在應該在以小蘇村為中心的方圓十公裏內。”

黃漢果然有一套,短短時間內就查出了這麼多有用的信息,雖然沒有最終確定紅顏馨的具體位置,但已經縮小到十公裏的範圍之內,不再如大海撈針一樣讓人心裏沒底了。

“謝謝黃局,黃局辛苦了。”關允客氣了一句,“剩下的事情就交給我了。”

“真的不用我幫忙了?”黃漢不確定地又問,“再追查下去,二十四個小時之內,肯定可以查到紅顏馨的下落。”

“真的不用麻煩黃局了。”關允誠懇地說道,“再說二十四個小時就太晚了,怕是紅顏馨挺不過去,說句大實話,她恐怕連四個小時都挺不過去。”

“這倒是。”黃漢的聲音低落了幾分,“多一份力量就多一份希望,關大秘,如果你是擔心我先找到紅顏馨,我可以向你保證,紅顏馨被救出後,絕對會第一時間出現在你麵前。”

聽得出來,黃漢對紅顏馨確實是真關心,關允還真不是怕黃漢和他搶紅顏馨,而是黃漢目標太大,容易被對方反製,再說他還想借黃漢之手讓對手心驚肉跳,想讓黃漢去打草驚蛇。紅顏馨對黃漢缺乏足夠的信任,就算她被黃漢救出,她也不會將鄭天則的財產交與黃漢。

如果說屈文林去黃梁山放風要救鄭天則是打草驚蛇,那麼驚動的隻是小蛇,不過隻要小蛇被驚動了,大蛇就會露出尾巴,到時讓黃漢出麵去捉大蛇,看黃漢怎麼辦。

“黃局誤會了,我沒有這個意思。”關允解釋說道,“我收到消息,說是鄭局長可能在黃梁山上,現在有人正在核實消息,一旦消息屬實的話,好鋼要用到刀刃上,到時就該黃局出麵了。”

“哦……消息可靠?”黃漢的聲音不驚不喜,平靜如水,“如果可靠的話,我隨時做好出手的準備。”

“大概可靠。”關允含糊其詞地說道,“不過我建議黃局集中精力,隨時做好兵發黃梁山的準備。”

放下黃漢的電話,郭偉全用手指著關允:“你呀你,了不得,和黃漢交手也是遊刃有餘,後生可畏呀。”

關允還沒有謙遜幾句,電話又響了,是劉寶家來電。

“關哥,問出來了,不過他不知道詳細地點,隻知道最後在小蘇村轉手。”劉寶家的聲音有了三分興奮之意,“要不要馬上趕到小蘇村?”

“你帶人回局裏,讓楚朝暉和戴堅強去小蘇村。”關允毫不猶豫地吩咐說道,“再讓镔力去黃梁山和屈文林會合,會合之後,立刻從黃梁山撤退。”

“怎麼?”劉寶家十分不解關允的安排,“關哥,關鍵時刻,我不能後退呀!”

“別廢話,趕緊撒。”關允顧不上和劉寶家解釋了,“這事兒,牽涉到了好幾方的利益,你現在還很弱小,沒必要硬上,馬上回去。”

“好吧。”劉寶家一聽關允發火了,不敢多說了,立刻說道,“馬上照辦。”

放下電話,關允長出了一口氣,見郭偉全還是一副穩坐釣魚台的模樣,他笑了,挽起袖子說道:“秘書長,既然你挺有耐心,不如我就再露一手給你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