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洋嘿嘿一笑,一臉神秘地說道:“鄭局長失蹤的頭一天晚上,呼延市長和劉部長、楚司令在一起待了一晚上。”
劉部長是宣傳部長劉思遠,楚司令是軍分區司令楚懷令,關允心中一跳,劉洋這句話透露的信息十分驚人,至此他幾乎可以肯定,鄭天則的意外失蹤,不是黃漢的手筆,而是呼延傲博一手操縱!
好一個呼延傲博,關鍵時刻也真夠心狠手辣,敢直接對一個公安局長下手,真有一套,關允幾乎要佩服呼延傲博當機立斷的本事了。也是,鄭天則對呼延傲博百分之百信任,呼延傲博想要出其不意拿下鄭天則,鄭天則必定沒有設防之心。
而且還不要忘了,和呼延傲博在一起的除了他的狗頭軍師劉思遠之外,還有他的打手楚懷令!
是的,堂堂的軍分區司令楚懷令被關允稱之為呼延傲博的打手,不是對楚懷令的貶低,而是楚懷令確確實實對呼延傲博言聽計從。有劉思遠的計策,有楚懷令的大兵,再加上鄭天則對呼延傲博的信任,呼延傲博兵不血刃並且悄無聲息地拿下鄭天則,也不算什麼了不起的大事了。
幸好,關允暗自慶幸,幸好他及時收手,沒有讓楚朝暉、戴堅強和屈文林出手去營救鄭天則,以楚朝暉三人的身手,再是一流,怕是也很難從大兵的手中全身而退。再萬一三人不幸遇難,死在大兵手中,也沒有地方說理去。一句涉及軍事機密就會將三人之死掩蓋在曆史的塵埃之中,別說關允,就是蔣雪鬆出麵,怕是也沒有辦法替三人討還公道。
“哦,還有這事兒?”劉洋一說,關允也就假裝隨意一聽,有些事情知道了就行,不必深究,再說深究也沒有意義,他擺手說道,“時候不早了,我先撤了,回頭再聊。”
劉洋微一點頭,知道關允心領神會了,也不多說,轉身就走。
關允等劉洋走了之後大概有幾分鍾,他才收拾好東西,走出了辦公室。樓道中,人已經很少了,偶爾碰到幾人,也都是屏息斂氣,走路輕抬腳,說話放低聲,都生怕一言不慎就惹禍上身,仿佛鬧得沸沸揚揚的進取學院和奧迪汽車*店事件,在市委已經風平浪靜了不少。
其實不是,是許多人越議論越覺得事件的嚴重性超出了想象,都不敢再多說了,唯恐被拖下水,都由最初的好奇和八卦變成了擔心和恐慌。
剛下樓就接到了溫琳的電話,溫琳焦急而驚恐的聲音傳來:“關允,不好了,紅顏馨突然不見了!”
節點
怎麼就突然不見了?
關允頓時心驚,難道說有人對紅顏馨下了黑手?他不是讓劉寶家和雷镔力暗中保護紅顏馨的安危嗎?紅顏馨現在也是黃梁局勢的一個節點,她手中的巨額財產,既可以保她的性命暫時無虞,又可以讓鄭天則保全性命。
一旦她失去手中的最後一張王牌,不但她可能遭遇意外,鄭天則怕是也性命不保。還有更重要的一點,誰掌握了巨額財產,誰就擁有了在黃梁亂象大起時的一個強有力的籌碼!
絕不能讓紅顏馨落到對手手中。
關允一邊急忙下樓,一邊對溫琳說:“馬上到老地方等我。”
老地方是指老容頭的燒餅鋪。
老容頭已經回到了黃梁,他是怎麼回來的,又是什麼時候回來的,關允一概不知。不是關允不關心老容頭,而是老容頭獨來獨往慣了,並不告訴他回黃梁的時間,隻是在回來之後給他打了一個電話,關允急匆匆過去看望了老容頭一眼。
老容頭憔悴了不少。
說起關允和老容頭的緣分,年頭確實不短了,但如果說到關允認識老容頭,滿打滿算也就是一年多。一年多時間裏,他從未見過老容頭有愁容滿麵的時候,也很少見到老容頭精神狀態不好的時候,這一次,他是確確實實見到了老容頭的落寞和憂傷。
關允再清楚不過,遇到一個如老容頭一樣對他關愛有加的高人,若非幸事,即是悲哀。就是說,如果他能將老容頭的關愛轉換為自身向上的動力,他就會猶如神助,但假如他將老容頭的關愛當成依賴,躺在老容頭的指點上睡大覺,也可能變得故步自封,從此再難前進一步。
還好,他沒有將老容頭的關愛和指點當成依賴,但在不知不覺中,還是對老容頭產生了深深的感情。現在的關允,已經將老容頭當成了至親,所以當他見到老容頭憔悴的麵容時,一時心疼,就勸老容頭休息一段時間。
老容頭卻不置可否地擺擺手,讓關允先去忙,不用管他,他自會照顧好自己。
關允沒有辦法,隻好先回了市委。紅顏馨突然失蹤,他就意識到對方和綁架鄭天則的很可能是同一人,現在又出手要對付紅顏馨了,他可以不救鄭天則,但紅顏馨必須救下。
出了市委大門,關允一抬頭,正巧遇到了郭偉全。郭偉全快步來到關允麵前,關切地問道:“看你一臉焦急,出什麼事情了?”
對郭偉全沒必要隱瞞,關允就說:“紅顏馨可能失蹤了。”
郭偉全張了張嘴,一臉震驚:“你在和紅顏馨接觸?她現在很明顯是下一個靶子,太危險了。”
“再危險也要接觸,她手中有籌碼。”關允不便向郭偉全詳細說明紅顏馨的重要性,隻是強調說道,“我必須保證紅顏馨的安全。”
“這事兒……我想想辦法。”郭偉全拉著關允往外走,眼睛的餘光一掃,看到了正走出市委大門的劉洋,他悄悄一指劉洋說道,“劉洋的事情,辦得漂亮。”
市委的秘書有幾十人之多,劉洋如果不是市長秘書,他也不會入了關允的眼,隻因綜合比較之下,他還算是一個中規中矩正派的秘書。
秘書不好幹。通常情況下,秘書有兩種類型,一種是唯唯諾諾點頭哈腰的秘書,這種秘書媚態十足,沒有骨氣,很會討領導歡心,如果是目光短淺的領導,多半喜歡這樣的秘書。但一個媚俗而低下的秘書,無形中會降低領導的品位,讓領導在外人的形象中大降檔次。
還有一種是神氣十足自以為是的秘書,這樣的秘書往往聰明有餘而誠實不足,凡事都喜歡自作聰明或是擅作主張,要麼聰明反被聰明誤,要麼最終見風使舵,將領導出賣。
最少見的一種秘書就是中規中矩並且保持了正派的秘書,不卑不亢,既恭敬地服務領導,又不是低聲下氣式的服侍。這樣的秘書有氣節,有節操,有原則,外放到地方上,也會是一個有原則的官員,以關允的觀察,劉洋正是此類型。
也正是劉洋本人值得信任,關允才大力推動劉洋的外放。如果僅僅是為了對付呼延傲博,他才不會幫助劉洋。
不過話又說回來,推動劉洋外放一事,確實如郭偉全所說,辦得漂亮。
關允回身看了劉洋一眼,見劉洋腳步匆匆上了市委門口的一輛車,隨即絕塵而去,不由心中閃過一絲疑問,他還沒有來得及深思,就被郭偉全一句話拉回了現實。
“具體是什麼個情況,給我說說,我也幫你想想辦法。”
說話間,已經來到了老容頭的燒餅鋪,溫琳提前一步到了,不巧的是,老容頭恰恰不在,不過也好,省得介紹郭偉全了。關允打開門,請溫琳和郭偉全進去。
郭偉全雖然奇怪關允怎麼會有一家燒餅鋪的鑰匙,卻也沒有多問。他見識過關允的才智和手段,也清楚狡兔三窟的道理,心裏隻為關允領他來到秘密地點而慶幸,如此說來,關允不當他是外人了。
至於溫琳和郭偉全,就不必關允介紹了,二人在孔縣時就認識了。三人坐下,關允親自倒水給溫琳和郭偉全,溫琳急急喝了一口,然後說出了事情的始末。
原來,溫琳和紅顏馨再次見麵時,當麵說出了關允給她的一串數字,紅顏馨當時就震驚當場,足足呆了半晌才喃喃自語地說了一句:“一切都是天意,原來冥冥之中真有天意的存在。算了,算了,我也不勉強了,請你轉告關允,隻要他親自見我一麵,我就如他所願。”
溫琳一聽之下大喜,當即和紅顏馨約好了晚上見麵的時間和地點。盡管不知道紅顏馨手中到底掌握了多麼雄厚的資金,但溫琳知道紅顏馨對關允的重要性,能為關允促成和紅顏馨的合作,讓她頗有一種成就感。而且溫琳也清楚,如果和紅顏馨的合作成功,對她今後的發展也是大有好處,可以讓她擺脫金一佳的陰影。
雖說金一佳對她沒有設防,也視她為姐妹,但溫琳很要強,不想籠罩在金一佳的陰影之下,她想要自己的事業,想掌握自己的命運。
和紅顏馨約好的地點是一碗香,為了表示誠意,溫琳提前十分鍾趕到。結果她左等右等不見紅顏馨露麵,眼見到了約定時間,溫琳了解紅顏馨是一個守時的人,遲遲不到恐怕就是壞事了,忙撥打了紅顏馨的電話,結果提示無法接通。
“估計是不好了。”溫琳一臉焦急,“怎麼辦?紅顏馨上次就說她可能有危險,她突然不見了,會不會有生命危險?關允,你快想辦法救救她。”
關允沉吟片刻,也不顧及郭偉全在場,當即拿出電話打給了劉寶家:“寶家,紅顏馨……”
關允話未說完,劉寶家就氣喘籲籲地說道:“關哥,我和镔力上當了,剛才我和镔力一路保護紅顏馨,快到一碗香的時候,突然有幾個人撞了我們一下,我不想理會,對方卻不依不饒,還罵罵咧咧,幾句話後就動手了。結果轉眼的工夫,紅顏馨就被一輛奧迪接走了。”
聲東擊西之計,可見對方早就摸清了劉寶家和雷镔力的一舉一動,由此也說明,劉寶家和雷镔力在保護和跟蹤的水平上,還是稍遜一籌。
“我放倒了兩個人,跑了三個,現在我和镔力正在審問,非要查一個水落石出不可。”劉寶家恨恨地說道,雖然知道常在河邊走哪有不濕鞋的道理,但栽在了紅顏馨的事情上,他咽不下這口惡氣,主要是他也清楚紅顏馨是黃梁局勢的一個節點,事關重大。
“看清車牌號沒有?”天色已黑,又事發突然,劉寶家情急之下,應該沒注意到車牌號,但關允還是抱著最後一絲希望問了一句。
“沒有。”劉寶家沮喪地說道,“這一次丟人丟大了,關哥你放心,不找回場子,我就沒臉見你了。”
現在的問題不是找不找回場子,而是務必第一時間救下紅顏馨,萬一紅顏馨遭遇不測,一切就不可挽回了。關允急中生智,當即掛斷劉寶家電話,撥通了黃漢的電話。
“黃局,紅顏馨在一碗香附近被一輛奧迪車強行帶走了。”
關允相信以黃漢在黃梁的勢力,肯定可以短時間內查個清楚。果然,黃漢一聽關允的話,二話不說:“等我查查。”
幾分鍾後,黃漢打回了電話:“查到了,汽車出市後開進了一家路邊店就再也沒有出來,現在已經派人去查了,不過我估計對方已經換車了。對方是老手,很謹慎,也很有一套,線索應該已經斷了。關大秘,這事兒你別管了,交給我了。”
“不,這事兒,我管定了。”關允以不容置疑的口吻說道,“麻煩黃局告訴我路邊店的位置。”
黃漢不放心:“要不要我派幾個人手讓你指揮?”
“不用。”關允幹脆利索地說道,“黃梁的大局,還需要黃局你這個定海神針,你的人馬不能動,一動,就中了別人的圈套了。”
聲東擊西
越是這個時候,越要鎮靜,不能慌亂。亂,就會出錯,一錯,就有可能讓前期的努力全部付之東流,甚至還會中了別人的移花接木之計。
雖然不敢肯定對方是真要抓走紅顏馨,還是有意拿紅顏馨當誘餌來誘敵深入,但不管是哪一種,關允都隻有一個辦法應對——沉著冷靜,審時度勢。
好在關允也算經曆過一些風浪了,幾個呼吸之間就已經完全冷靜下來,並且基本上理順了思緒。以現在黃梁的局勢,進取學院和奧迪汽車*店兩件事情,算是以蔣雪鬆為首的一幹人對呼延傲博的正麵一擊,劉洋被提名外放,更是猶如一記窩心腳,相信現在的呼延傲博不管是臉上還是身上,都在火辣辣地疼,而且還是疼痛難忍。
那麼呼延傲博會坐視大好局麵被別人掌控,並且眼睜睜看著形勢對自己越來越不利而袖手旁觀?當然不會。呼延傲博肯定會還手,而且還會是狠手。
擄走紅顏馨,就極可能是呼延傲博還手的第一記重拳。
紅顏馨本來在黃梁不顯山不露水,甚至可以說是名不見經傳,在鄭天則的五虎將中最不起眼。曾經一度許多人不知道她的存在或是不見其廬山真麵目,但隨著鄭天則的意外失蹤,紅顏馨卻成了黃梁局勢的一個節點,成為各方勢力爭相爭奪的對象。
其實爭奪的不是紅顏馨,而是紅顏馨掌管的鄭天則一生搜刮來的巨額財富。
至於為什麼在綁架鄭天則之初不連同紅顏馨一起綁了,關允也不去妄加猜測,想必當時有些人還沒有意識到紅顏馨的重要性。不管怎樣,現在形勢緊迫,紅顏馨一介女流之輩,又比不上鄭天則在公安係統浸淫多年有豐富的反偵查經驗,如果她被逼供,恐怕很快就會交代得一清二楚。
聽了關允的話,黃漢沉吟了片刻,估計也是想通了其中的環節,說道:“好,關大秘,紅顏馨這件事情,你在明,我在暗,有需要我在背後打埋伏的地方,盡管開口,我會全力配合你的工作。”
沒想到和黃漢聯手的一天來得這麼快,關允暗暗感歎世事變幻,真會有許多意想不到的情況出現,他想了想說道:“謝謝黃局,你派人在背後幫我策應就行了,如果可能,黃局可以大張旗鼓地擺出要營救鄭局長的陣勢。”
黃漢聞聲達意,不由嗬嗬笑出聲來:“聲東擊西……關大秘高才,忙而不亂,這麼快就想出了這麼高明的辦法,佩服。”
“嗬嗬,黃局過獎了,和你相比,我需要學習的地方還有很多。”關允客氣一句,掛斷了電話,他現在還做不到對黃漢百分之百信任,而且他讓黃漢聲東擊西,不僅僅是為了攪亂對手的視線,也是對黃漢的一次試探。
關允想知道,黃漢在營救鄭天則的問題,到底是什麼想法,是真想放手讓鄭天則自生自滅,還是會念在以前鄭天則對他提拔重用的情分上,在機會合適時出手救鄭天則一命?
如果黃漢還是對鄭天則的處境視而不見,並不出手相救,那麼黃漢就是一個心狠手辣不念舊情的梟雄。如果黃漢審時度勢,在關鍵時候對鄭天則伸出了援手,那麼黃漢還算一個有血有肉的爺們兒,也讓關允對他高看一眼,並且願意和他聯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