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是來搗亂的
冷子天以京城投資商的身份和呼延傲博接觸,拋出了投資一億元的巨大誘餌,讓呼延傲博怦然心動。
不提冷子天京城五大世家冷家傳人的身份,單是一個億的投資對呼延傲博來說就是雪中送炭,為他和蔣雪鬆之間的決戰,再增加了五成勝算。
當然,呼延傲博也清楚,冷子天的投資,不會是單純的商業行為,背後肯定有冷家不可告人的政治目的。但不管有什麼樣的政治目的,對他來說都不是壞事,相反,還是好事。
因為冷子天明確無誤地宣告:“我的投資,就是要讓齊昂洋敗走黃梁,就是要讓關允吃癟,就是要替呼延市長掌握黃梁的大局。呼延市長,我這份雪中送炭的情誼,你可要記在心裏。”
盡管呼延傲博很不喜歡冷子天說話時直來直去的商人口吻,但他畏懼冷家的勢力,再加上在意冷家的投資,不得不在冷子天麵前矮三分,賠著笑臉說道:“一定,一定。”
冷子天輕蔑地一笑:“冷家正式介入黃梁的局勢,可是一個千載難逢的機遇。呼延市長,你要是抓住了這個機遇,以後肯定前程似錦!”
“幹杯!”呼延傲博和冷子天一碰酒杯,再次一飲而盡,臉上洋溢的笑容表露了他十分渴望冷家的出手。值此鄭天則大廈將傾、進取學院大火將起之際,冷家的及時出手,確實讓他精神為之大振。
山窮水複疑無路,柳暗花明又一村,呼延傲博心中喜悅萬分。他還有一張底牌未出,又添了冷家的籌碼,他相信,哪怕鄭天則現在完蛋,他也不至於無人可用、無力可借。
冷子天不是一人前來,他身邊有兩三人陪同。他喝完了杯中酒,將酒杯重重地一放,扭頭對身邊一人說道:“武日,怎麼樣,一起來黃梁玩玩?”
黃武日沉悶了半天,一直沒有開口,冷子天一問,他才抬起頭來,淡然一笑:“玩玩沒問題,要不要再拉上容千行?”
“容千行……就算了,他太傲了,而且我和他的關係,又說不上好……”冷子天微有不悅,“你的意思是說,我和你玩不轉黃梁了?”
“玩得轉,一個小小的黃梁,能有多大的風浪?”黃武日輕描淡寫地笑道,“主要是沒有容千行,總覺得不夠熱鬧,好吧,就算他不來,咱哥兒倆先玩一把再說。”
二人旁若無人,渾然不將一旁的堂堂黃梁市長呼延傲博放在眼裏。呼延傲博現在才知道世家子弟的不可一世,心裏很不舒服,卻也沒有辦法,隻能賠著笑臉。
不過呼延傲博心裏卻想,嘴上說一些牛氣衝天的大話沒用,等投資真正落到黃梁之後,到時看看由誰說了算。別小看黃梁,黃梁是一個大坑,跳進來就別想輕易出去。雖說黃梁的坑未必能埋葬一個龐大的世家,但埋葬一兩個世家子弟,也不在話下。
這下要有好戲看了,呼延傲博眼中閃過一絲意味深長的冷光,冷家正式介入黃梁局勢不說,還額外贈送一個黃武日。而且冷子天和黃武日都和關允、齊昂洋有過節兒,黃梁的水,馬上要更渾了。
關允……等著好了,很快就要有好果子吃了。
關允還不知道呼延傲博正在暗中運作的事情,他回到家中,打開飯盒正要吃飯,手機響了。一看是燕市的號碼,他還以為是楚朝暉或劉寶家有事,接聽之後才知道,竟是李丁山。
“關秘書,東西收到了,謝謝你。”李丁山的語氣一如既往的淡然,“東西很翔實,很有借鑒意義,我會好好利用一下。”
會好好利用一下,一語雙關,關允聽出了李丁山的言外之意,笑道:“調查報告雖然有借鑒意義,但想要發表出來,估計很困難,畢竟涉及方方麵麵的問題,太複雜了,影響麵太廣。”
“是呀,你說得對,確實不能公開發表,就算我想,報社總部也通不過政審。關允,替我向夏萊說一聲對不起。”李丁山微微歎息一聲,不過隨後又說,“不能公開發表,不代表夏萊的心血就白費了,還可以有許多曲線的辦法。我就是想征求一下你的意思,你是不是願意將調查報告轉交給省委秘書長木果法?”
果然來了,關允心中一緊,李丁山直言不諱地提及木果法,顯然已經得到了木果法的許可。同時,此舉也是對他的試探。他微一思忖,不置可否地說道:“調查報告既然到了李站長手中,就由李站長隨意處置好了。相信夏萊也是這個意思,我尊重她的決定。”
李丁山似乎聽出來關允對和木果法的接觸不太熱衷,不由一時語塞,他沒有想到關允麵臨一個可以和堂堂的省委秘書長木果法拉近關係的好機會卻無動於衷。難道說,關允無視木果法的權威?
是,關允是和齊全有私交,但官場中人,都不會拒絕多個朋友多條路的好事。況且齊全雖然身為省委副書記,卻和省委組織部長胡峻議關係一般,而不為外人所知的是,木果法和胡峻議私交甚好。再者說了,木果法和冷楓之間也有隱性的內在聯係,冷楓在燕省的每一步,背後都有木果法的推動。
有這一層關係,關允怎麼會拒絕和木果法的握手?李丁山百思不得其解。
其實以李丁山的為人,他極不願意介入到官場的是非之中,但一來事情涉及夏萊,夏萊曾經是他的手下愛將,他視夏萊為侄女一般;二來木果法很看重關允,想讓他從中周旋,讓關允最終為他所用。
木果法從冷楓開始重用關允時,就對關允投去了過多關注的目光,到關允擔任了市委一秘之後,他認定關允可堪大用,就起了愛才之心。在李丁山幾次和木果法見麵時,木果法總是時不時提及關允,言談之中流露出對關允掩飾不住的喜愛。
李丁山太了解木果法了,他清楚木果法惜才愛才的心思,也知道一個得力的助手對上位者來說,絕對是如虎添翼的助力。但即使如此,他並不認為關允最終會為木果法所用,原因隻有一個,關允才到黃梁,他在黃梁的道路還很長。現在就來省裏,就算擔任了木果法的秘書,也是根基不穩,不利於關允今後的成長。
李丁山一瞬間想了許多,本來他想放手不管了,又一想,受人之托忠人之事,還是要把事情當麵說明為好,就咳嗽一聲說道:“我就不拐彎抹角了,實話告訴你,關秘書,其實調查報告就是果法想要。他想借調查報告裏麵所反映的問題,推動省委對黃梁局勢的關注,讓黃梁回到正確的發展軌道上。如果你願意配合果法,對你的現在和將來,都會有好處。果法的為人,很重感情。”
“謝謝木秘書長的厚愛,也謝謝李站長的提攜。我是很想配合木秘書長的工作,不過我畢竟是黃梁市委的秘書,請李站長轉告木秘書長,如果有需要,請他隨時吩咐。”關允的話,既是客套,又是推辭,卻又留了後路。
李丁山也聽出了關允的言外之意,嗬嗬一笑說道:“好,我一定把話帶到。不過我可有言在先,如果果法真需要你出麵的話,你一定要盡可能幫他策應一下。他輕易不開口求人,就當我替他開口了。”
“一定,一定。”關允很誠懇地答應,該有的姿態必須要有,“我也希望夏萊的心血能起到應有的作用,也謝謝李站長,相信夏萊也會感謝李站長為她所做的一切。”
“客氣了。”李丁山淡淡地說道,隨後掛斷了電話。
放下電話,關允一時沒有了吃飯的心思,還是將包子凍了起來。他泡了一杯茶,坐在逐漸暗下來的書房中,一時心思浮沉。
木果法真要借調查報告插手黃梁局勢了?事情是好是壞暫時先不下結論,木果法的介入,必然會讓黃梁的局勢亂上加亂。萬一因為木果法的插手而讓省委其他領導也想伸手過來,黃梁眼見就要明朗的前景,又將會撲朔迷離了。
關鍵還有,木果法到底想借調查報告達到什麼政治目的?難道夏萊一份區區的事關進取學院的調查報告,就能起到巨大的推動作用?沒有鄭令東的證據作為必要的補充,夏萊的調查報告隻是一篇不具備任何法律效力的新聞稿而已!
當然,不排除木果法還有其他手段可以利用調查報告大做文章。這般想著,窗外的夜色漸深,紛亂的新年之後上班的第一天,就這樣拉下了帷幕。
第二天一整天,關允都在忙於整理資料並且改編柳星雅的文章,花了差不多一天時間才算完全理順了思路,有了初步收獲。
關於鄭天則車禍的消息已經在市委流傳開來,眾說紛紜,不一而足,關允也懶得多問,隻管埋頭做事。現階段對他來說,最重要的事情就是做好蔣雪鬆交代的工作,至於其他事情,都可以暫時放到一邊。
晚上下班後,他照常回到家中,剛打開冰箱門,齊昂洋打來了電話。
“關弟,我明天到黃梁,有大事發生了。”齊昂洋聲音中是壓抑不住的興奮,“冷子天到黃梁找你麻煩去了。”
進一步複雜化的局勢
冷子天?關允一驚,冷子天也想來黃梁分一杯羹?
“怎麼回事?我沒聽到消息。”關允問道,“你消息怎麼這麼靈通?”
“打仗親兄弟,有人想對你不利,我不挺身而出,還能有誰?”齊昂洋嘻哈一笑,“我的消息一向靈通,怎麼了,不服?”
“服,我對你移情別戀的本事更是佩服得五體投地。”關允調侃笑道。
“看,哪壺不開提哪壺,還是兄弟呢。”齊昂洋嘿嘿一笑,“不過你別說,我沒覺得移情別戀有多不好,相反,我還認為是大好事。人生在世,有兩件事情過關了,就沒有什麼好擔憂的了,一是愛,一是生死。生死大事,咱倆在八裏屯就已經過關了;愛這件事情,我在李夢涵身上……也算過關了。我的人生,死而無憾了。”
“呸,這麼大個人,連個話都不會說。”關允罵了一句,又笑了,“李夢涵被你騙到手了?”
“怎麼能叫騙,這叫以我的真心換她的真情。”齊昂洋感慨了一句,“我把幾十年的感情全部用到了她的身上,你說我如果再打動不了她,我不就白活了?”
“行了,說正事,我不關心你的個人感情問題。”關允直接打擊了齊昂洋過分高漲的熱情。
“真不夠朋友。”齊昂洋嘿嘿一笑,“我明天去黃梁,李夢涵會和我一起去,到時候你可得給我留點麵子,別說我壞話。至於冷子天到黃梁投資的事情,也是她告訴我的,要不我還不知道,所以你也得感謝她。”
“李夢涵也來?”關允不免頭大,“你是幫忙還是談情說愛來了?”
“兩者兼而有之。”齊昂洋哈哈一笑,“你就等好吧,夢涵帶來的內幕消息,不會讓你失望的。”
放下齊昂洋的電話,關允又坐在書房中沉思了十幾分鍾,又打了一個電話,穿上衣服,悄然出門。
上次家中招賊之後,關允也就稍微加固了防護措施——出門養成了觀察前後左右的習慣。雖然現在黃梁的地下勢力差不多已經被肅清了,除了黃漢之外,鄭天則恐怕也沒有什麼得力的手下了。再說,現在的鄭天則恐怕也沒有心思和精力再對他特殊“照顧”了。
最後兩張王牌現在落在了省公安廳手中,鄭天則又出了車禍,現在他肯定是自顧不暇了。
關允出了市委二號院,剛出大門向右一轉,發現前麵有一個熟悉的身影——眼前不遠處踽踽獨行的一人正是葉林!夜色包裹住了她的身影,厚厚的冬裝卻掩飾不住她身材的秀美,隻從背影望去,依稀可見她年輕時的風華。
驀然想起蔣雪鬆衝葉林怒吼的一幕,關允心中不知是什麼滋味,有些事情即使看到也不能說破。蔣雪鬆和葉林之間不管有多麼糾纏的過去,但都不能帶到工作中來。尤其是在目前的緊要關頭,不能落人口實,或許呼延傲博正虎視眈眈地緊盯著葉林和蔣雪鬆的事情不放。
關允特意放慢了腳步,他不想和葉林說話,以免尷尬。幸好葉林也沒有發現他,她一個人沿著馬路向南步行,走得很慢,心事重重的樣子。走不多遠,就向右一拐,拐進一條小巷,不見了。
關允搖搖頭,葉林能坐上市委組織部副部長的位置,很不容易,以她的年齡,再進一步擔任市委常委、組織部長也不是不可能。但以眼下的情形來看,她怕是為情所困,難以自拔了。
剛向前走出不遠,手機又響了,一看是溫琳來電,關允笑笑,就接聽了電話。
“琳丫頭,又想我了?”
“一邊去,誰想你了。”溫琳咯咯一笑,隨後聲音又落寞了幾分,“我明天得去一趟黃梁。”
“怎麼了?”關允聽了出來溫琳情緒起伏挺大。
“剛才我姨打來電話,說讓我看看她。我本來很忙,這幾天許多事情提上了日程,孔縣的大計就要全麵展開了。可是我聽到我姨的聲音不對,她好像很傷心。”溫琳無奈地說道,“姨這個人,就和我親,有什麼心裏話就和我說說,和別人也說不著。”
“你確實也該來看看她。”關允歎息說道,“葉部長……唉,一言難盡。”
“那我明天就過去了,你可別想當然認為我是去看你,我真的沒想你。”溫琳此地無銀三百兩,嘻嘻一笑,“正好我去了黃梁,買一輛車,你幫我挑一挑。”
“我代表黃梁人民歡迎琳妹妹的到來。”溫琳能來,關允自然求之不得。
“我是你姐!”溫琳嗬嗬一笑,掛斷了電話。
關允收起電話,豎起了衣領,一個人在越來越濃重的夜色中快步前行。周圍行人匆匆,無人知道他就是大名鼎鼎的市委一秘。每個人都生活在自己的世界和喜怒哀樂中,別人的世界再精彩,也隻是茶餘飯後的話題。
路過老容頭燒餅鋪的時候,燒餅鋪依然大門緊閉,正好遇到兩個老人家在說話,其中一人不無遺憾地說道:“老容頭也不知道去了哪裏,這都多久沒開張了?他的燒餅最正宗,最地道,別人家都做不來。”
“誰知道呢?怕是不來了吧?”
“怎麼會?肯定還要來,我還在等他。”
如果讓兩位老人家知道老容頭曾經無比顯赫的身份,不知道他們會作何感想?有時候不知道真相反而比知道真相更幸福,難得糊塗確實是一句至理名言。
也不知道老容頭為什麼還滯留京城?難道那位老人家病情還不見好?關允微微搖頭,京城之行之後,不管老容頭是不是認回容家,他都不能讓他再賣燒餅了。一個久經滄桑的老人,人生經曆了太多的悲歡離合,還讓他一人在外麵飽經風霜,是他的不孝!
又向前走了十分鍾後,關允終於來到了此行的目的地——市醫院。
醫院門口站著等候已久的楚朝暉、劉寶家和雷镔力。
“領導!”
“關哥!”
幾人見關允來到,一起向前問好,從問好的不同稱呼可以看出幾人和關允的親疏關係。
楚朝暉和劉寶家回到黃梁之後,並沒有第一時間和關允見麵,而是各自處理了一些事情,也是關允有意讓他們休息一下,反正暫時也沒有太要緊的事情。
楚朝暉的妻子被關允安排進了市醫院,楚朝暉的個人身份也在郭偉全的運作下,遞交到了國安局。但審批需要時間,暫時還沒有批下來,不過問題應該不大。
關允此來市醫院,就是特意來看望楚朝暉的妻子。
“走,先去看看嫂子。”關允拍了拍楚朝暉的肩膀,“你和寶家在燕市,辛苦了。”
楚朝暉搓了搓手:“不辛苦,謝謝領導。”說話時,眼睛濕潤了,他退伍之後,跑過民政部門,也跑過許多政府機關,沒有一人或一家單位伸出援手。怎不讓他對社會絕望?
還好,他隻是將不滿埋藏在心底,一個人擺攤度日,隻想用自己的雙手養活自己,不想給別人添麻煩。但有人連擺攤的權利也不給他,險些逼他走上絕路。
很多時候,犯罪和自強不息隻在一念之間。如果不是他有一個善良的妻子,也許他真會一怒之下報複社會,以他的一身本事,搶劫和盜竊都不在話下,隻是……他終究還是挺了過來,總算守得雲開見月明。
但楚朝暉也不是沒有想過,萬一遇不到如關允一樣的貴人,他最終是不是還會走上犯罪或是為虎作倀的道路?他不敢去想,麵對生活的磨難,不是他不夠堅強,而是社會給他設置了太多的障礙。
楚朝暉對關允的感激無以複加,除了為他安排了工作,讓他有了安身立命之本之外,關允還安排他的妻子住院,不但免除了全部醫療費用,還為妻子找好了工作,在市勞動局上班。雖然還不是正式工,但收入和福利在全市也算是讓人羨慕了,而且一年之後還可以轉正。遇到了關允之後,他的人生陡然轉了一個大彎,發生了天翻地覆的變化。
士為知己者死……楚朝暉不善言辭,心裏隻有一個堅定的念頭,從今以後,唯關允馬首是瞻,絕無二心。
上樓的間隙,楚朝暉猶豫一下,還是說道:“領導,有句話或許不該說,但我還是想說一說,希望你能出麵保一下戴堅強和屈文林。我和他們以前是戰友,他們本質不壞,就是跟錯人了。如果能救出他們,我保證說服他們……”
說服他們什麼,就不用細說了,關允自然清楚,微一沉吟,關允問道:“戴堅強和屈文林手上有沒有人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