台風過去之後每一都是晴,然而這一的氣卻格外地好。陽光仿佛被層層澄濾過最漂亮的金子,湛藍的空一洗如碧。
因此很早錦瑟便叫上了流影,兩個人牽著手走很遠的路去逛山下的鎮。
因為氣的緣故,山下也是人潮如織,微風偷偷地弄亂少年的又撩起少女的裙子。每一個人臉上的表情都很快樂,仿佛這個世界上從未有過憂愁。
流影和錦瑟先是看一個在院子裏織布的老人看了半,然後又去逛銀器鋪,然後又陪街口的一條流浪狗玩了半,中午的時候在一家店裏吃了米做的豆腐,下午又現一家賣舊書的店。
他們在那店裏呆了整整一下午,幾乎將店裏所有的書都翻了個遍。看店的女孩也並不催促,隻是坐在那裏著看他們翻,紅紅的臉蛋上有蘋果一樣的笑意。為此流影偷偷問錦瑟,不如把那個女孩娶回去做妾,錦瑟笑著捶他。
笑夠了,他們拖著手走出大門,錦瑟,呀。
進店前還是一洗如碧的空此刻蓋著層層灰雲,雨點在地間劃出一絲絲的線。
笑容突然在二人臉上凝固。錦瑟看著流影,眼裏竟有讓人心疼的難過。
“隻是雨而已。”流影安慰道。
“不該如此無常。”錦瑟輕。
他們站在屋簷下等雨停。方才熙攘的街一下子變得很安靜。偶爾有路人一路跑過濕滑的街,卻顯得街上更加寂寥。
雨順著屋簷一直往下滴,整個世界都是濕的。
“走吧,再不走就黑了。”終於不耐煩,流影拖起錦瑟,向家的方向走去。
他們踏著雨點回家,在濕滑泥濘的路上,錦瑟提著裙子,慢慢走在流影後麵。走到雨幕深處,流影看著錦瑟也怦然心動。那時候四麵一片混沌,也不知地在哪裏,流影看見錦瑟艱難地走過積水的路麵,很想把她抱起來。
這雨來得蹊蹺去得也蹊蹺。走出鎮沒多遠,雨便停了,然後夕陽從鑲了金邊的雲後探出半個頭,輕輕用餘暉最後看一眼黑暗前的世界。
錦瑟的心情便好了點,開始在嘴裏輕輕哼著一支不知名的曲子。
路過一個河邊的村莊,炊煙的味道便嫋嫋地飄過來。流影高興地吸下鼻子,:“我們也回家做飯吃吧。”
“你洗碗。”錦瑟很不客氣地。
流影做了個鬼臉,悄悄別過頭去。他突然看見村裏走出來幾個人,拿著盒子走到河邊。
起初他並沒有太留意,直到他現那些人從盒子裏拿出糍盞做的船,然後將船點上蠟燭放入江中。
他的腳步停了,整個人怔在那裏。
“怎麼了?”錦瑟奇怪地問。
“中元節了。”流影喃喃地。
“是中元了。中元怎麼了?”
流影輕輕閉上眼睛,眉頭輕輕皺起來。末了,他低聲:“他是這一死的。”
“哪個他?”錦瑟好奇地問,然而在流影回答之前,她明白過來,“他死了好久了。”
“我知道。可我前兩才見過他。”流影輕輕道。
錦瑟歎口氣,然後挽住流影的臂。
“別想太多了,回家吧。”
她挽住流影,向家的方向走去。
雨過晴,微圓的月亮安靜地掛在空。錦瑟在院裏支了桌子,然後將炒好的菜放在桌上,招呼在一旁失神呆的流影。
“別光顧呆呀,”她嗔道,“去拿碗拿筷子,再拿兩個杯子吧,我這裏還有點桂花陳。”
流影夢遊般走去拿餐具,回來時,擺在桌上的是三隻碗,三雙筷子,三個杯子。
“吳宇林走了呀。”錦瑟奇怪地看他。
“我知道,”流影搖搖頭,“我是給公瑾準備的。”
錦瑟擔憂地看著他,卻並不話。將三個杯子都倒上了酒。
飯吃得並不愉快。流影臉上始終是夢遊的表情,仿佛置身於另一個世界。錦瑟不停地和他話,他隻是茫然地應著。
吃完飯,錦瑟放下筷子,將周瑜那一杯酒,輕輕灑在麵前的土地上。然後她深深看著流影:
“他喝了這一杯酒,你忘了他吧。”
“我忘不了他,”流影搖頭,“我一直在想,他死的時候會不會很疼,很冷。”
“每個人死的時候都是很疼,很冷。”
“那不一樣。”
“你不要想多了,”錦瑟歎氣,“這是注定的,你更改不了曆史。”
“我可以更改曆史。”
“但你無權剝奪曆史本來的樣子。”
“曆史本來的樣子……”流影輕輕念著,“曆史本來的樣子,是什麼呢?誰去規定曆史本來的樣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