木塌上堆滿了東西,幾條被子、許多竹簡、若幹黃白絹緞,一套筆墨。村長把這些東西推到榻的一側,在榻上清理出一片空地,:“你把他就放在這床上吧——別看了,沒人知道這子整都在胡寫什麼。”
我鬆了一口氣:“諸葛瑾人呢?”
“子瑜那子也古怪,在荊州做個太平官不好麼?非要去江東,是景仰孫郎周郎,要追隨他們建功立業。”
“景仰周郎?靠,死白臉有什麼好景仰的?諸葛瑾這子是龍陽斷袖的愛好者麼?”
“應該不是吧,隻是少年人愛英雄而已,結果呢?”村長歎息一聲,接著:“聽他做了個官兒,在許昌戰死了。也不知道死之前見沒見過周郎。”
“得好!周郎有什麼好景仰的?!”諸葛亮不知什麼時候醒了過來,躺在那裏搖頭晃腦地拍手長吟,“亂臣賊子爾,彼可誅之也!”
我看著諸葛亮,突然有了種惺惺相惜、人生知己的感覺。
原來,我們都是妒嫉明星的人!
雖然動機很可疑,但不管怎樣,諸葛亮很痛快地答應了收我為徒。
師父受了傷,我這個徒弟送村長出門,到了大門口,在村長“隻有傻子才會拜瘋子為師”的眼神中,我們拱手告別。
我剛走到第二重門,這是個很寬敞的院子,院子中間立著個房子大的鳥籠,裏麵都是鳥雀。我正在看,突然響起一陣鄉村學上課鈴一樣的手搖銅鈴聲,身邊突然響起一陣巨大的風聲,我本能地以讓,一個六十來歲、腰圍六尺來長的水缸一樣的胖大媽像列火車一樣從我眼前奔騰而過。放眼看去,諸葛家的人統統像瘋了一樣奔跑起來,衝向諸葛亮的臥室。
我最後一個進去,果然諸葛亮正躺在床上搖晃一個大鈴鐺,他的家人整整齊齊地在房中站成五行。看來諸葛亮雖然被視為傻子,但在家裏還頗有權威。諸葛亮見我進來,微笑點頭:“今很好,計數到十,人就齊了,晚上加菜。”眾人高興地拍手。
諸葛亮宣布我是他的徒弟,家人們也不多問,就紛紛表示恭喜,然後都要馬上給我收拾臥室,準備生活用品去,臉上表情鬼鬼祟祟,顯然都想趕緊開溜。
諸葛亮伸手指一點:“老於、大郭、何伯、徐,你們四個留下。”
被點中的四個愁眉苦臉,都是明知將死的表情,其他人則興高采烈,飛也似地走了。
諸葛亮:“別愁,今不是什麼捉弄人的題目,你們看,我的腿斷了,沒法子走路,我剛才想到了一個點子,需要你們幫我做些木匠活。”
四個家人互相看,好像一群刑場上的革命同誌。
諸葛亮拿出一卷白絹,展開來,上麵是一個貌似古代輪椅的圖樣。
我脫口而出:“四輪車?”
諸葛亮一怔:“你怎麼知道?難道世間已經有這樣東西了?”
我喃喃地:“原來你真的是個明家……”我突然興奮起來,衝過去抓住他:“那你有木牛流馬的圖樣吧?能不能造一套出來給我看看?”
“木牛流馬的想法外麵也有人想到了?”諸葛亮徹底呆住了,反過來握住我的手:“誰造的?你見過圖樣,是麼?”
四個家人也興奮起來:“聽孟將軍的意思,那人也沒造出來,對吧?”看來這幾個可憐的人被諸葛亮強逼製造木牛流馬,受了不少折磨。
“不是不是。”我意識到自己闖了禍,“我也是聽人的,也許隻是謠傳,或者重名字——你的木牛流馬是做什麼用的?”
“算了,不必安慰我。”諸葛亮頹然躺倒:“真的是人上有人,外有……可笑我每在這村子裏坐井觀,總以下第二的聰明人自居……”
我聽到“下第二”幾個字,實在忍不住好奇,問:“你覺得自己是下第二?那下第一又是誰?”
“你從許昌來,應該見過他吧,一個貌似玩世不恭的浮滑浪子。”
“郭嘉?你也認識郭嘉?”
“正是。”諸葛亮的表情變得無比沉重,看上去不像個十**歲的少年,倒像個飽經滄桑的落魄中年人,緩緩地:
“就是他把我逼瘋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