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是哪?”劉亞虛弱地問,本來他就近視,再隔了一層塑料袋,那就更模糊了,甚至劉亞都分不清不遠處的那一坨是什麼東西,隻是聽到了聲音,便很自然的問上一句罷了。
“呃……!”年輕武警突然聽見背後的喪屍居然開口說話了,還陰顫顫的!他是什麼都想遍了,詐屍,撲倒自己咬脖子,掏腸子……,就是沒想過人家會問“這是哪”,天大的意料之外就是刺激,於是一口氣沒上來,也癱在了地上。
等了一會兒,沒有回音,神誌不清的劉亞隻當是自己又幻聽了,於是從塑料袋底部鑽將出來,翻身下了病床。不想卻一個踉蹌,險些跌倒。劉亞感覺身體有點不受控製,他扶著床適應了好一會,同時眯起眼睛迷茫的打量四周。他終於知道為什麼這麼冷了,這屋子裏的空調開得實在太大,呼吸間都可以看到白色的哈氣,而他自己居然沒穿任何衣物,正赤條條的與這世界坦誠相見。
看著淩亂的房間,劉亞越發的迷糊了,他清楚發生過的一切都不是夢,右臂厚厚的繃帶下隱隱傳來的痛楚就是最好的證據,但這些與現實偏差的又實在太遠了。恍惚間自己已經死了,死在了一間大大的房子裏,後來,就來到了現在這兒!“這兒應該不是天堂或者地獄,那種地方都還不至於落後到了需要電燈和冷氣。看上去這兒更接近人間。”
劉亞試了幾次,努力使自己站穩,好不容易不晃了,又下意識的去摸眼鏡——他的近視鏡早在來醫院前就不知道丟到什麼地方去了,自然是摸了個空。劉亞用力晃了晃嗡嗡作響的腦袋,隨手撈過一床被單,簡單的圍在腰間,跨過那一坨障礙物,便向門外走去。他的頭還是昏沉沉的,身體依然無法做好大腦給定的指令,尤其是右手。就這樣,劉亞步履蹣跚的走出了醫院,街上的景色並沒讓他產生震驚,也許他現在還根本沒弄懂這到底是一個噩夢,還是現實。他拖著虛弱的身體毫無目的的向前走著,渾渾噩噩間,仿佛這世界與他再沒有多大的關係。如血的殘陽正慢慢沉入地平線,孤單的影子被拉得老長。
漸行漸遠,呻吟聲在少年的背後響起,地上那些屍體紛紛爬了起來……
同樣的複活場景,還發生在嶺上市郊臨時搭建的屍體焚化場內,數名由武警客串的屍體搬運工被眼前難以置信的場麵嚇傻了,然後動作整齊劃一的擺著腫塞的身體,頭也不回的衝入了身後的焚化爐……
整個小城,無論是活著還是死去的人,都陷入了一輪新的恐慌當中。
上帝和Z國人開了個殘酷的玩笑。
隕難後的第14天,既處理和焚燒屍體的工作展開的第3天,一些本來被認定死亡的病人竟先後蘇醒。和漫天飛舞的可怕流言一同傳來的,是慌亂的衛生醫療部得出的最新結論——蘇醒的病人皆是因為感染病毒後陷入了假死——一種極其難以用現有醫療設備檢測出來的假死狀態。
可惜的是,這消息來得似乎有些晚了,因為在這之前,光嶺上一處就已經有多達二十萬的“屍體”被永遠的粉碎和焚燒了。
事後統計,假死蘇醒的病人竟然占到“死亡”人數的四分之三。看著麵前的報告,總理頭疼不已,60多萬人死了又活了,這本該是件值得舉國歡慶的事情,可是需要處理的問題就不那麼讓人高興了。隕難期間,湧出了大量的破壞和犯罪,還都是群眾性的,你抓誰?不抓?對受害者這邊兒又說不過去。然後是衛生檢疫,嶺上市的醫療人員和設備明顯緊缺,可外市的人對於曾經流行過大瘟疫的城市早就談虎色變,哪個不要命了還趕這時候往嶺上跑?下強製調令肯定又會引發更多的問題。再者,最令人擔心的還是這次隕難對即將開幕的奧運會的影響。總理揉了揉太陽穴,不管怎麼說,這些事情是必須馬上處理的。
2008年7月16日,隕石墜落後的第17天,除了那些因其他原因真正死去的嶺上人,幸存者大部分都已從最恐怖的一次沉眠中醒了過來,被定名為“隕瘟”的新病毒不但沒給他們留下任何後遺症,甚至還治愈了許多人身上的頑疾。抽樣調查表示,98%活下來的市民因為“隕瘟”的緣故,身體都或多或少的得到了改造。最誇張的是一名乞丐,他因曾患小兒麻痹,左腿嚴重萎縮,可是在複活後,醫生給他再次診斷時發現,他的殘腿正以常人新陳代謝5倍的速度複原著。
令研究人員費解的事情不止這些,衛生部的專家們在隕難期間曾大量的收集了新病毒的樣本,但這些樣本卻始終處在急劇的退化中,隻有零下250度的低溫才能阻止其演變。可是到了16號這天夜裏,也許是遺傳基因本身的設定問題,這些不同代數的病菌竟同時活躍起來,很快便進入了退化的終點——死亡。失去了所有樣本,對於研究機構來講是非常大的損失,而且也打了這些不是很注重效率的人一個措手不及。但不管怎麼說,專家們最後確定了病毒的大致特性,是一種類似伊波拉的突變退化型病毒。感染後小部分生物會立刻死亡,大部分則陷入假死。問題在於,實驗中所有假死的動物隻有不到百分之一能夠自然醒轉,遠不及嶺上人四分之三的比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