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做事情要務實(2)(2 / 3)

在這裏我著重介紹一下王瑤學長,他平時刻苦鑽研、努力學習,和那些埋頭讀書昧於時事的同學是不同的,他有政治見解,關心現實,認識形勢的發展。一九四二年初,聯大學生已舉行了倒孔(祥熙)遊行,開始活躍起來了。約自一九四三年始,著名的詩人和學者聞一多先生奮起參加了愛國民主運動,在聯大的圈子內聲音喊得很大,並向圈子外喊去,為全國文化界所重視,為青年學生們所愛戴。到一九四四年,整個學校風氣就轉變過來了,由一個“最高學府”變為一個“民主堡壘”。王瑤學長原為清華聞先生的學生,對聞先生具有深切的了解和敬意,在一九四四年雙十節後與友人趙儷生書,對聞先生近年來聯大的熱情活動,作了正確的報道,樹立聞先生參加民主運動,通往直前的大無畏形象。他是中國民主同盟盟員,有政治學習的機會。“一二·一”運動後,我們在昆明北郊山地裏,曾在一次民盟小組會上碰頭,共同學習毛澤東主席的《新民主主義論》。今天雖不記得王瑤學長在會上說些什麼,但我相信,他對毛主席這篇光輝的著作,一定深有體會和受益,因為他有政治理論基礎。

一九四六年上半年,他在清華研究所繼續寫研究生論文。這時清華北大的研究生,或在城內,或在東郊的龍頭村、司家營,大概也有人在寫論文,但據我所見,如王瑤學長那樣胸有成竹,那樣有計劃、不急不忙、一篇一篇地在寫,我不知還有什麼人;而寫成之後,能在解放初出版有王瑤所寫《中古文學史論》似的成績,我不知還有什麼人的著作。就這點說,王瑤學長的研究生論文是卓越的,獨高一等的。但當時我是不知道的,沒有聽他誇過,隻見他有信心地在寫。

王瑤學長以清華十級老學生於一九四六年下半年回到清華中文係任教,住新西院,態度安靜,好像一切都安排好了,每日按計劃行事,跟我們新來乍到的人,頗覺忙亂,無所措手足是不同的。他工作異常積極。首先是教書,那時青年教師一般都教大一國文,王瑤學長除教大一國文外,還開課,就是以《中古文學史論》為藍本,講授《中國文學史分期研究》。這樣的課是新課,可說已達教授開課的水平。教課之中,自然有機會修改《中古文學史論》,或者還增寫了某些章節,他不會停止在研究生時所寫論文的狀態。

其次是新的研究和寫作。朱自清先生於一九四六年下半年主編北平《新生報》副刊《語言與文學》,餘冠英先生實主其事。而此刊自籌備至出版,王瑤學和亦參與其間,促其實現。他的新的研究文章,發表於此刊的有《讀史記司馬相如傳》、《讀書筆記十則》、《談古文辭的研讀》等。這些都是新的成果,或考據,或論述,都有新意,頗有學術水平。此外還有一篇書評,發表於《清華學報》第十四卷第一期,就是介紹林庚先生的《中國文學史》,並“提出一些作者對文學史的研究和寫作的意見”。

一九四八年六月裏,朱先生胃病又發了,躺在床上為我給學校事務主任寫信,幫我解決接家屬住房子問題。大約於同年七月下旬,我在南京給王瑤學長寫信,請他代向學校借款,籌備路費。到八月中旬,我得到他的回信,今抄錄於下:

來之兄如晤:大示敬悉。弟與餘冠英先生商洽,已代向學校借妥一億元,由會計外電彙,可免彙費。此款分四月歸還,八月份不在內。惟八月發薪仍無期,弟意若湊夠路費,可以即來。安置費俟到此再說,家具等大家可以湊一下,八月薪可做此用。總之,即家眷不來,兄須亦每月寄款回去,則還是乘此時來了好辦。且目前似已成非來不可之勢,請鐵猶豫。何公房子已訂妥西院,兄來可於何公舊寓及普吉院任擇一處,朱先生住北大醫院開刀,危險期已過,情形尚好,但出院最早在兄到此之後,故不必寫信給他。照兄預算,“最急需”項已約敷,“次急需”俟在此想法,可以拖下去。苦當然是逃不掉的。這裏一切如常,每日閱卷,尚未完畢。餘俟麵敘,專此即頌。

時綏

弟王瑤敬上八月八日

這封信夾在書裏,多年未見,一旦得之,遂保存至今。可見他關懷同人,辦事妥當,能從實際出發,考慮問題,我是很感謝他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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