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主任說;“啊,不,不必。這樣好了,既然看重那個人,就那個同誌具體情況,你大概談一下吧。”
自己信賴的領導麵前,巫大成更願意一吐為快。他談了,從莫樹德的檢舉和舉報,到不堪打擊報複被迫離職,也包括讓他走出陰霾的個體經營。不過,莫樹德後來談到的有關總代理協議,就是此刻,巫大成仍然也義憤填膺的激動不已。
改革開放,下海經商曾經也是一個熱門話題。那時候,省城畜牧局下屬的一大集體承包經營單位,那負責人親自找上了一化廠。幾次談判,他們和衛駁達成了有利於自己,卻是損害企業利益的,除草劑產品銷售全權總代理協議。
然而,隨著機構改革,隨著集體企業完全和國家機關剝離,總代理單位也從畜牧局的大集體,轉變成為了私人性質的個體經營。這之後,這總代理法人一再的在變,內部的情況也早已經物是人非。
原來的畜牧局第一經營部成為惠農經營部,然後是大綠地公司,開發公司,金色農村服務公司,大地輝煌發展,到現在的子融大自然公司。雖然其負責人和經營場地一再的更換,但是對除草劑的代理,以及對企業非常苛刻的條件,卻是依然固我的一成不變。
在當初,莫樹德之所以不讚成總代理協議,是因為協議內容某些尤其不合理的條款。比如甲方若向任何第三方發生銷售行為,乙方總代理提出的賠償違約金,可以百萬,但不超過百萬元人民幣。
而協議中那一句‘價格隨行就市’,這就足以將產品出廠價的定價權拱手的讓給了別人。至於市場不景氣情況下,甲方允許乙方以正規來源的合格原輔料用於抵衝貨款,想一想,企業利潤最關鍵的兩頭,都完全交到了代理人手上,這樣的結果,對於企業又將意味著什麼——
當然,那畢竟是過去,而最可怕的,就是企業恐怕難以承受的殘酷現實。莫樹德私下裏對那總代理暗中的了解,得出的結論是,一化廠那上千萬貨款,有可能將化為泡影。
王主任明顯受到了震撼,他近似於責難的詰問;“化為泡影,他這樣認為,理由呢?”
巫大成答,之所以相信這不是危言聳聽,而是總代理法人頻繁更迭過程中存在的斷檔。假如曾經的一位法人真的已經去世,企業追討的債權債務,可以說就蒙上了陰影。
也正是考慮到企業生存,總支部研究後認為,為了這巨額債務,為了徹底解決總代理,全麵摸清楚總代理情況的工作已是迫在眉睫。但無論是最壞打算,還是市場開拓,為了企業生產管理等日常工作,還是希望能夠留住莫樹德這樣的人才。
“就留住他,你們談了嗎,這個莫樹德,你好像說他成功的商人?”
巫大成說;“雖然有想法,不可能就擅自許願他什麼吧。其實急著來找你,主任,也是因為老莫可能結束這裏生意,要去沿海城市謀求發展啊!”
王主任想了想,首肯道;“唔,自己創業,市場打拚已經的成就,人才可以肯定,放他跑路也未免可惜。不過我們的事業,最難能可貴的還是德,小巫同誌,老莫同誌曾經作的那交易,你怎麼看?”
“我堅持認為,那封口費,老莫他是迫不得已。”
“唔,這迫不得已,又都是哪些情況?”
巫大成回答說;價值一萬的產品發貨給經銷商,莫樹德直接從經銷商那裏提取到現款。關鍵就在於這簽字拿錢,很明顯,老莫他留下了證據。
“問題是生產企業產品,這賬麵怎麼反應,而且還是價值上萬。”
“不正常的企業裏,原始生產的記錄有可能原始,也有可能早就不是原始,這並不麻煩。”
“這意味是,原始記錄有可能被造假?”
“原始記錄重新處理,就很難讓人找到作假的蛛絲馬跡。要不的話,每一年度的審計,人們發現的問題該會有多少。”
“但那莫樹德,到底還是多拿走了企業的錢。”
明知是圈套,還是接受,甘心被牢牢栓在了別人的賊船上,抗爭無力之後,總得顧忌家人的安危吧。但收下這錢,照樣的匿名電話舉報,難道還不夠說明一切嗎。
“不是財大氣粗了嗎,重新回到企業,憑什麼相信莫樹德他會答應?”
因為在當初,老莫的苦苦追尋黨員身份,算是發家了仍然關注企業,並不因為幹出的成就,認為是因禍得福就放棄原則。之所以有匿名電話,這不是意氣用事,也無關於報複,老莫說了,年輕時候決定一生的理想,讓他不會做背叛信仰的叛徒!
巫大成甚至有些激動的慷慨陳詞;“我是這樣認為,一個堅持原則,多年沒有參加組織生活,遊離於黨外的黨員並不放棄和貪腐作鬥爭,因為他仍然自認為是黨員。既然這樣,說服他暫時放棄生意發展機會,做黨需要黨員去做的工作,我有信心——”
但正在這時候,有人不敲門直接在進來。而看見這位楊超禮市長,不知為什麼,王建農到嘴邊的話卻又咽了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