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產科直接插手車間班組人事安排，這顯然有些不可理喻，但巫大成那疑問的眼光並沒有在人們中看到馬科長。而在場的這些臉，隻是他目光觸及，那反應又都是本能的後退。
不過，馬科長雖然消失了，但車間主任羅紅卻在走近老工人，壓低了嗓子的說話，倒是明顯同情的言辭懇切。
“歐師傅，事故已經出了是不是。你也知道這是我們的巫廠長，有什麼要和領導說的嗎？”
老工人仍然低頭地蹲著，就像沒有了反應一般也不動。羅紅又進一步的說；“好吧，沒有想好暫時不說也可以，但歐師傅，身體要緊，你可也要振作啊？”
看了看地麵一片潮濕的生產現場，巫大成正打算說什麼，沒想到歐師父突然抬頭，那嘶啞了的嗓子顫抖著喊了起來。
“怪我，廠長，都怪我，是我他媽混呐！連累同誌，連累企業，我害人不淺——”
巫大成還來不及反應，老工人又是老淚縱橫嗚咽著喊；“真沒想搞破壞呀，可就是我，幹下了對不起黨，對不起領導的壞事。我這烏龜王八，狗屁不如廢物——嗚——”
老工人哭了，不但老淚縱橫，甚至還悔恨難當的放聲哭嚎。而並不等到大家反應過來，痛不欲生的搖著他那花白頭發的腦袋，居然又是雙膝跪在了潮濕地上。
老師傅突然的舉動，讓在場的所有人都驚呆了，但很快，人們的眼光又轉向了他們的廠長。巫大成也不多想，慌忙上前彎下腰來的攙扶，那嘴裏同時的勸說。
“不要，你不要這樣，快起來啊歐師傅？”
“不想，廠長，幹了幾十年還從來沒有過。可想不到，到頭來人老了怎麼還造這種孽呀！”
雖然他在攙扶，但跪在地上這工人師傅仍然強烈的內心煎熬，他並不是配合，而是拉了巫大成手腕，仰臉領導的急切表白。車間主任羅紅見狀，急忙也上前的幫忙攙扶，這才讓歐師傅坐上了凳子。
但就算是這樣，歐師傅依然老淚縱橫不堪痛苦的搖頭；“我認了，廠長，這損失，我拿全部的身家來賠上。今後的工資，廠裏也盡管扣就是！”
假如父親不是一生都在企業裏工作，自己不是特別容易理解這些上了年紀的工人們，歐師傅這樣的懇求，很可能在巫大成心裏引起不適。這畢竟是企業，工作幾十年的人說話，不應該他這種幼稚。
老工人這種的悔恨，到底是因為他們的內心真心熱愛企業，並不願意自己的過失，影響或者傷害到企業的利益。所以最不情願的情況發生了，特別難以承受的歐師傅，才至於這種不堪良心愧疚的請求。
當然，無論是感動，是心疼，或者某種的不忍心，但他畢竟企業負責人，所以隻是短暫的考慮，巫大成說道；“歐師傅，你的心情可以理解，但現在，還不是談處理問題的時候。一夜沒休息，回家吧，好好睡一覺。”
“廠長，我，我這還有臉——”
羅紅同情的說；“歐師傅，不願意的事情，已經是發生嘛。廠長讓休息，你應該服從安排才是呀？”
巫大成理解地看了眼老工人，轉向大家的說道；“羅主任的意見我同意，不願意的事故已經出了，大家難受，我也一樣，但再是著急，現在也於事無補。關鍵的是教訓，如何總結並且吸取教訓，同樣的錯誤今後不再犯，大家說是不是這樣？”
畢竟非常嚴重的半成品排入下水道，而且不可挽回的徹底丟失，可此刻，既沒有以前大發雷霆的聲色俱厲，也沒有惡言相向的興師問罪，平靜的說話，就好像特別的溫暖人心一般。因此這一刻，有的女工難免激動中，那眼圈也有些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