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概莫樹德答應見麵吧,在夜裏,巫大成的確睡了個安穩好覺。妻子黎英由於采訪任務早起,他也沒有了睡意,所以到廠的時間也稍微的早於平常。
不知道為什麼,也隻是走進廠門,巫大成就莫名其妙的有了某種不詳預感。的確好笑,自己怎麼也會那種的無聊,用不著理會。
但讓他想不到的是,也隻是看到辦公樓,就有人在向著他跑來。
“廠長,壞事了,製劑車間!”
喘息的說話,臉色也是相當的難看,人又是保衛科巡夜,這讓巫大成不免心裏一緊。但他卻很是不滿的說;“有你這樣說話的嗎,什麼壞事,製劑車間怎麼了?”
“事故啊,廠長,真的出大事。可是了不得,一罐子的半成品,都給上班的人放進了下水道!”
“什麼,你說的什麼?”
“全放跑了,做好的東西沒有了啊,巫廠長!”
雖然不相信,但是看著他的巫大成,那一顆心就像被什麼提起,又像嚴重缺氧,連呼吸也成問題了。
“怎麼個放跑,到底怎麼回事,你說話,能不能稍微清楚一點?”
這人要冷靜一些了,但他結結巴巴的說話,卻讓巫大成的一張臉變得青白了起來。
的確不可想象,製劑車間值班工人,竟然將反應罐裏的半成品排放下水道,而且是整批濃縮後的皂角半成品。怎麼可能啊,熟練的操作師傅出這樣的事故,大概這人誤解了吧。
“你確定,皂角半成品出問題嗎?”
“廠長,這可不是簡單的工作疏漏。太惡劣,非常嚴重的大事故,人都嚇癱了!”
也隻是他這樣說,巫大成就不再是懷疑,而是緊張,某種不可名狀的心慌意亂。他搖了搖頭,也不再聽他那些廢話,辦公室也不去了,忙不迭地急匆匆奔向了生產車間。
雖然清晨,由於還不到交接班時間,生產區幾乎見不到人的走動。有機器在工作的聲音,卻相對的微弱。
然而,巫大成才接近到製劑車間,空氣中卻突然響起了喊叫。那劃破寂靜的聲音,就好像歇斯底裏的咆哮一般,讓人有一種厭惡的刺耳。
而這樣的咆哮一旦開啟,那撕裂嗓子一般的惡聲嚎叫,似乎也越來越昂奮的不絕於耳。以至於這時候的巫大成,竟然也克製住內心焦灼,讓自己放緩了腳步。
“老鬼,我說歐老鬼,你他媽害人,這一次你老東西害人真的不淺呐!”
沒有回應,幾乎也沒有別的聲音。但惡劣的吼叫著怒罵稍微停頓,接著喊出的,不但變本加厲的凶狠,更是讓人難以承受的冷酷無情。
“說實話,早知今日,那時候,早就應該打發你個老雜毛內退,讓回家去養老。可你個老不死,當初怎麼回事?死皮賴臉,天天跟在老子屁股後麵說好話。
“你求老子把你留下來,還他媽賭咒發誓,什麼他媽為企業作貢獻。說實話,煩死了,越是你這種屌話,老子越是反感。行了,說得可憐,老子心軟,留你了。現在好了,你他媽貢獻了,這樣的貢獻你爽啊,老烏龜——”
隻是那惡俗的叫囂,巫大成就知道那人是誰了。說來也奇怪,車間出大的惡性事故基本上肯定了,但此刻的他,卻是陡然的無名火直衝腦門。
不過,雖然站在門外靜聽的廠長也不再是克製,怒不可遏地直接進了車間,但並沒有引起裏麵的那些人如何注意。而負有管理責任的生產科馬輕舟科長,似乎並不滿足剛剛落下的惡俗叫罵,很快又是不解恨的喊叫了起來。
“說鬼話,老子最恨的就你這種東西。你什麼他媽貢獻,國家人民利益,錢呐,人為財死,那些陳詞濫調三個字,害死人!說啊,老雜毛你這企業無用的累贅,你現在報答了,也夠了,怎麼辦你說句話吧——”
“馬輕舟,你說,你什麼意思!”
冷不防嚴厲的說話,然後是巫大成麵對馬科長,尤其怒目而視的目光分外的咄咄逼人。廠長這樣的出現,不但馬輕舟,就是原來在這裏的工人們也不由得驚呆了。
片刻的沉寂,那馬輕舟像反應了過來。但他也不是回答,而是竄向巫大成身邊,並且還有了激動的說道;
“想不到會出事,車間發生重大誤排放,廠長,怪我,都怪我對不起大家!”
小眼睛眨動,但並不直視他人,就是喊出的沉重,也難免裝腔作勢的故作姿態。但憤怒至極的巫大成就算想要壓抑,也難以克製對眼前這惡俗的臉的厭惡。
“不是你車間出事,而是在門外聽到的你馬科長,我想問一句,你是黨員嗎,你還算得上一個黨員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