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天去百貨商場買東西，走到出口，卻被一老人家攔住。我細看他頭發極短，胡須也不甚長，但都潔白如雪，便知他至少六十來歲。道了聲好，又問：“怎麼了？”
“小夥子，你這口袋裏是什麼？”
“···問這個做什麼。”
“看你剛才裏麵結賬，一隻手還捂著口袋，是不是拿了東西？”
我又好氣又好笑，這老人家想是老眼昏花，卻還一本正經，叫人不知如何是好。一旁的女伴卻急了：“好沒道理！怎麼說我們拿了東西去？”
“你把口袋翻過來我看！”老人家依舊不依不饒。
“就不翻，怎樣？你喊保安來抓我們啊。”女伴來了脾氣，絲毫不讓。
眼見人越聚越多，我也有些尷尬了，於是一拉女伴，她瞪了我一眼，退了回去。
“大爺，您說我們拿了東西，是親眼見到嗎？”我盡量輕聲細語地問。
“你翻過來，我看！”大爺始終就是這一句話。
“無憑無據，憑什麼！”我也來了火氣。
這時，旁邊一個保安過來，拉了我們兩個去旁邊。女伴怒氣衝衝地問：“你們商場是什麼服務態度呀？以後都不來了！”我原以為保安是要來處罰我們，卻沒想到他陪著笑給我們道歉。
“這是怎麼回事？”我有些疑惑，問道。
“小夥子，你不知道。這個門平時很少走人，因為對著老年家屬樓，你們小年輕就更少走。”
女伴接了話：“沒錯，我們第一次走這個門，其他的門都很多人，太擠了。”我點了點頭表示讚同。
“所以，難怪你們不知道。這事兒，你們也別往心裏去。那大爺，苦啊！”
我一聽，就知道這又是個故人——有故事的人。於是拉了女伴一旁坐下，聽保安大哥講。
“那時候，我剛來這兒做保安。大爺家就住我家邊兒上，有倆兒子，大兒子有個孫女，二兒子有個孫子。這孫子打小就在大爺老兩口身邊長大的。這孩子哪兒都好，就是愛麵子，心裏又自卑，因為他父母離婚。於是想方設法騙家裏錢，出去買衣服什麼的。那次，孩子又跟家裏要補課費，大爺覺得不對，去補課班問，這下就拆穿了。孩子晚上回家，就知道了，因為補課班一群同學都看見大爺了，他覺得麵子上過不去，也圓不了，於是心一橫，摔了飯碗，拿塊瓷片割了喉嚨。送去醫院的時候，人都沒氣兒了······”
四周一片寂靜，隻有女伴急促的呼吸聲······
我的喉嚨似乎也被割破了，想說什麼，說不出口。呆坐一會兒，站了起來。
“你們還回來做什麼？”大爺看見我們，沒好氣地問。
“大爺，給您看——這是手機，這是火機，商場也不賣這個，您這下不懷疑了吧？”我站直身子回答道。
“這是現在，誰知道剛才有什麼？”大爺冷著一張臉，全然不顧。
“保安大哥剛才一直跟我們在一起，您不信，去問問？”
大爺卻歎了口氣：“我不信，我不信，你們就都覺得我是不信？大爺怎麼是這種人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