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在長街那家澡堂,常年包有一間浴室——因為不喜與人赤身裸體相對。今天家裏的蓮蓬頭需要修理,拎了隻軟提包,我又邁進了那家澡堂。
搓澡師傅還認得我,把那間靠裏的浴室鑰匙交我,便去忙他的工作。我和老板櫃前停留了一會兒,聽他講這周遭的變遷,一起抽略微潮濕的“長白山”。趁他接待客人的岔子,我繼續往裏麵走。
我將全身衣物褪下,疊好放在櫃裏,拔出鑰匙拴在手上,圍著浴巾進去,反手鎖上門,又擰開了開關,任水流衝刷著我的軀殼。這是解脫後的安逸。
片刻,我離開了水流的範圍,坐在窗台上,透過牌匾間細小縫隙看街上的車流與人流。我一度遠離,卻又淡漠歸去;欲拒還休,歲月不容回頭。假如忽略掉一塌糊塗的過往,如今的生活倒也不錯:自由如同空氣般無孔不入,恣意妄為,不受約束;時而呼朋喚友往來遊走,時而一踏萬裏我自獨行——逍遙二字,何其難得!
擦幹身上的水,又換上衣服,看了看掛鍾,才過去半個時辰而已。周身舒泰地走在街上,時時襲來的暈眩感是身體在示警,我明白,無論靈魂與精神多麼偉大,終究需要肉體來將設想付諸實施,我需要強化這副軀殼了。忽略掉這個插曲,又感到十分亢奮,因為臨近雙休日。我當然是不需要假期——因為每天都是假期,但別人不同,有正常的作息時間,隻有到了雙休日,我才有短暫的歡樂。一向標榜自由萬歲的我,亦隻能無奈屈從於命運之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