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關廂探幽(1)(2 / 3)

抗戰爆發後,齊魯大學一部分留守,像神學院、附屬醫院等,而一部分遷往四川,顧頡剛正是此時到齊魯大學任教,成了國學所的教授。抗戰勝利後的第二年返回濟南。1947年,美國駐華大使司徒雷登、加拿大駐華大使戴維斯以及印度駐華大使梅農等曾參觀齊魯大學並演講。這一年的11月16日,濟南市臨時參議會和市政府還將濟南曆史上第一個“榮譽市民”稱號,授予前齊魯大學校務長,時年八十三歲、來中國五十三年的德位思,並授予寫有“濟南之鑰”英文字義的金鑰匙。

進得齊大校園,滿眼的綠色,厚厚的草皮鋪成一張張綠色的毯,林蔭夾道,一路的柏,一路的鬆,一路的楓樹,一路的銀杏……綠色的走廊引導著通向一座座綠色枝蔓爬滿四壁的綠色的樓宇。正像老舍所描繪的:“一切顏色消沉在綠的中間,由地上一直綠到樹上浮著的綠山峰,成為以綠為主色的一景……校園的全景,就妙在隻有花木,沒有多少人工作的點綴,磚砌的花池咧,綠竹籬咧,全沒有;這樣,沒有人的時候,才真像沒有人。”(《非正式的公園》)

老舍(1899-1966),原名舒慶春,字舍予。這位傑出作家、語言大師,曾先後兩次客居濟南,時間長達四年零三個月,他在濟南度過了與夫人的大半個蜜月,有了第一個孩子,創作了百餘篇(部)作品,遍遊了濟南的山水名勝、大街小巷,他還用平實而精彩的筆墨來描繪濟南的風土人情。

1929年夏季,老舍結束了英國倫敦大學東方學院華語講師的教職後離開英國,途經新加坡並滯留半年,在一家當地的華僑中學任教。1930年7月,返回北京隻住了三四個月,他就應齊魯大學文理學院的聘請,出任國學研究所文學主任兼文學院文學教授,講授《文學概論》和《小說作法》等課程,並編輯校刊《齊大月刊》。他在濟南有三處居所。開始隻身一人住在校內辦公樓二樓西南角上的一個房間。1931年暑假前就是在這間屋子裏,他創作了那部在上海被不幸燒毀的長篇小說《大明湖》。再次讓人感到痛心的是,老舍住過的這座被洋人們稱作“馬喀考米卡”的辦公樓在1997年的一場大火中化為灰燼。如今原址上按原樣複建了的新樓,體量較老樓高闊不少。

1931年暑期,老舍回京與胡絜青完婚,後偕夫人回到濟南,在正衝校門的南新街58號(原54號)的一個院子裏租了三間北屋,一住三年。長女舒濟便是在這座小院裏出生的,取名濟,不難看出老舍對濟南所寄予的一片深情。1934年夏,老舍夫婦與未滿周歲的長女在這座小院裏合影。他在這張“全家福”上幽默地題寫打油詩一首:“爸笑媽隨女扯書,一家三口樂安居。濟南山水充名士,籃裏貓球盆裏魚。”從中可以看出他們在這裏度過的快樂時光。在這段日子裏,老舍的創作進入了爆發期。他的長篇小說《貓城記》、《離婚》、《牛天賜傳》以及短篇小說集《趕集》中的絕大部分短篇小說及四十餘篇幽默詩文、十三篇譯作都是在這座小屋裏完成的。

老舍第二次來齊魯大學是1937年8月13日至11月15日,僅三個多月的光景。住在校園南側那片供外籍教授和專家居住的小洋樓裏。這樣的洋樓有二十多座,他住在長柏路2號的東半樓,樓下兩開間是客廳和書房,樓上三間是臥室。在日軍長驅南下逼近濟南,韓複榘率部棄城而逃的嚴峻形勢下,師生紛紛撤離,老舍也隨之南撤,再也沒能重回濟南。他臨走時,將全部書籍、講義、日記和書稿,裝入一個大木箱內,留在這座小樓上。不久日軍占領了齊魯大學,木箱散佚,至今下落不明。

在劉鶚之後的近百年的山東文壇上,包括山東籍、濟南籍的作家中還沒有誰能像老舍那樣飽蘸筆墨描繪濟南、讚美濟南,同時也用另一種冷峻的筆鋒來揭露和鞭撻濟南當時社會的黑暗與落後。在他的小說中不僅《大明湖》及《月牙兒》是以濟南為背景的,短篇小說《愛的小鬼》、《歪毛兒》和《上任》的故事發生地也都是濟南。他的散文作品中,以濟南為描述對象的更是不少。像《濟南的冬天》、《濟南的秋天》、《到了濟南》、《趵突泉的欣賞》、《大明湖之春》、《非正式的公園》、《吊濟南》等等,將大明湖、趵突泉、千佛山、山水溝藥集、萬紫巷、廣智院以及濟南的大蔥、蒲菜、茭白、白蓮藕等都作為其描述的對象。老舍還在工作創作之餘廣泛結交各方人士,收集和豐富自己的創作素材,與當地人結下了深厚的友誼。他在濟南的朋友中既有大學教授、國畫家,也有鼓書藝人、說相聲的、武術教師等等,難怪老舍曾說:“濟南是我的第二故鄉。”

老舍在濟南的三處居所中除了焚毀的一處外,長柏路2號的外觀與內裏早已改變了模樣。南新街上的那處院子與我看到的老舍留影中的景象倒十分相似。隻是過去的兩道門樓拆掉了,北屋也於20世紀50年代翻蓋,但規模與當年一樣。那口老舍在此生活時常用的水井還在。房子後來的主人徐文升,我造訪時他已近八十歲,年輕時當過鄉村教師,後進城賣雜貨,退休前在二輕係統的製帽廠工作。他於1950年從別人手中買下此房,當時他還不知道這是老舍住過的地方。1981年,老舍夫人胡絜青攜長女舒濟來濟南,根據回憶尋找到了當年他們所居住的這個院子,並結識了徐文升。倍感榮幸的徐文升對這裏的一磚一瓦,一草一木都倍加愛護,也與胡絜青及其子女舒濟、舒乙成了好友。原先他家正房北牆上掛著一幅《蝦蟹圖》,正是出自胡絜青之手。靠門的南牆上掛著1981年3月15日胡絜青重訪故居時與徐文升的合影,以及日本“老舍愛好者訪中團”前來參觀故居的合影。為保護好這座院子,濟南市人民政府在西屋的山牆上掛上了“老舍故居”的銅牌。2013年春,濟南市有關部門從徐文升後代那裏將這處院子收購,進行保護性修繕,以長久地紀念這位平民化的偉大作家。

與老舍有緣的還有齊魯大學國學教授欒調甫(1889-1972)。他祖籍蓬萊,出生在上海,因家裏貧困,他回蓬萊老家在一家郭氏英文義學館學習英文和“四書五經”,因此有了較好的英文基礎,並潛心研究先秦諸子。1920年,因為他在上海翻譯英文圖書已經小有名氣,遂應齊魯大學博醫會之邀到濟南翻譯醫書。開始他蝸居在離齊魯大學很近的山水溝東沿毛家墳的一間十分狹小的陋室裏。1922年,梁啟超耗費二十年精力寫成的《墨經校釋》一書問世,立即引來學界一片喝彩。但對墨子有獨特見解的欒調甫卻認為是“任意刪改蕩棄舊法,借其盛名,唱和成風”,勢必貽誤後人,便奮筆寫下了《讀梁任公墨經校釋》的文章予以商榷。這篇文章是托《哲學》雜誌社轉寄的,沒有留下欒調甫的通訊地址。有著大家風範的梁啟超花了兩年多時間才找到這位不可多得的怪傑,稱他的造詣“即使不是絕後,也是空前”。梁啟超與他還保持了一段時間的書信往來,至今欒調甫的後人還保留著梁啟超寄來的親筆信。

欒調甫因墨學之辯而聲名鵲起,經齊魯大學中文係主任周幹庭推薦,沒有正規學曆的他與曾任一中校長的張默生一同被聘為中文係助教。他主講墨學、文字學和《論語》。1929年,齊魯大學改製成立文學院,將原中文係改為國文係,他被學生所公推,擔任國文係教授。他在齊魯大學主持國學研究所多年,剛直不阿,不信教,也從不參加外籍神職人員組織的宗教活動。解放後,他曾任山東文史館館員。去世前他將自己珍藏幾十年的七千多冊古文獻捐獻給了山東省圖書館。

我曾拜訪過欒調甫的女兒欒汝珠,她是欒先生八個子女中最小的一個。談起父親與老舍來,她感慨很深。原來老舍夫婦從長柏路2號搬走後,1939年欒調甫一家便搬進了這幢小樓,直到欒先生去世後,她一直住在那裏,後來才調房搬到了新樓。她還清楚地記得老舍到欒調甫原來在齊魯大學老東村住所徹夜長談的情景。她還給我找出早年她及同學在早已拆除的康穆堂前的合影,以及當年老舍住過的那幢辦公樓失火時她所拍攝的照片。

綠色屋簷下

圩子城內南關與西關交界的區域多為20世紀初以來開發的,因而有了與老城不同的街區風貌,無論是濟南七大商場之一的勸業場,還是濟南道院,抑或景園、徐家花園、嚶園等,展示出來的是較為典型的“民國範兒”。

從廣智院西行經營盤街穿南新街口就是上新街了。營盤街很短,有百十米,從名稱上看,是過去兵營駐地。路南的營盤街小學是我的母校,前身是第三回民小學,師生中不乏穆斯林,我的第一任班主任雷老師就是其中一位。她長得一頭自然卷曲的黑發,深陷的眼窩,平時一臉的嚴肅,笑起來和藹可親。後來學校的牌子是老舍夫人胡絜青九十歲高齡時寫的。老舍夫婦20世紀30年代在南新街的居所離我的母校就隔幾個院子。

南新街口向北是過去十分有名的勸業場。它與天津衛同名的商場不同,不是高大的樓宇,而是四周房舍圍成的天井。商場中央還有花壇、池榭,周圍有溪水。1902年,山東新任巡撫周馥提攜農工,責成山東農工商務局在此地創建工藝局,後改為工藝傳習所,設銅鐵、毛毯、花邊、織布、木器、洋車等六個工廠,並監製嵌銀絲、玻璃絲屏、蠟燭、肥皂、毛巾等,以提倡實業、傳習工藝為宗旨。1927年,山東督辦張宗昌在傳習所南側興建一座樓房,始稱勸業場。30年代初韓複榘主魯時,規定此處商人不得販賣洋貨,並附設國貨陳列館,每年還舉行一次長達一個月的國貨展覽及國貨競賣會,故後改稱國貨商場。國貨商場規模不大,卻包羅萬象,集“吃喝玩樂購”於一體,設有百貨店、食品店、布店、鞋帽店、理發店、照相館、電影院、書店、旅舍以及骨科、牙科、皮膚科診所等。1938年,人稱“瘊子閻王”的東北人葉古紅在這裏租了三間門頭,掛出“瘊子閻王”的銅牌開始行醫。在此後的三十多年間,治愈了許多人的頑症,名聲遠揚,社會上一些江湖醫生便冒充他的旗號詐騙行醫。“文革”時,葉家凡帶“閻王”字樣的銀盾、銅牌統統被作為“四舊”掃除,醫療器械也被燒毀。商場西南隅早先還有一座名叫“金城”的電影院,放《火燒紅蓮寺》、《關東大俠》等無聲武俠片。天井裏,書詞、二黃、梆子、相聲、洋片、氣功、魔術、馬戲等應有盡有,外地的戲班也常到此搭席棚、紮台子演出。30年代老舍客居濟南時因距此地極近,常到這裏聽吳景春、吳景鬆兩人說的相聲。這裏遂成為南關與西關交界處最繁華的地方。韓複榘“焦土抗戰”時,這裏的樓房化為灰燼,直到1948年各類商店才得以恢複。20世紀80年代初,這裏還保留著“小而全”的賣場,蔬菜副食品店、糧店、文具店、書店、土產店、照相館、理發店、旅社和小飯店,人氣還挺足。尤其是北側臨西青龍街的那排兩層的紅磚壘砌的商業樓,與萬竹園相對,一層多是南北都有門的穿堂屋,顧客購物閑逛很方便。1993年,修建濼源大街,國貨商場拆除了絕大部分,現在隻能看到些蛛絲馬跡。

國貨商場的西臨是上新街。這街呈“十”字型,南首抵南圩牆;北與飲虎池前街合並,再與飲虎池後街、西青龍街、舊新街、土街、斜街相接;

東與南新街、營盤街等為鄰;西與徐家花園搭界。此街曆史不長,卻顯出老濟南的底蘊。街北首原有一方形石砌泉池,這便是飲虎池,屬趵突泉泉群,傳說南山的老虎下山到此痛飲。泉池不大,水也僅有一尺多深,老人孩子們都到這裏打水。泉池北麵還有條通往護城河西門橋處的東北走向的小河,當地人稱陳家大河,飲虎池及附近幾處泉水都流到這裏。由於這一帶地下水位高,20世紀六七十年代,各家院子裏還有大小二十多眼井。聽街上的左大媽說,西青龍街上靠近飲虎池東五六米的清真女寺中有眼金鈴井,每天早上天不亮做禮拜時常會聽到井裏發出悅耳的鈴聲。更為奇怪的是街東的井水苦澀,沏出茶來不好喝,街西的井水發甜。當然最好喝的還是飲虎池的水。後來有了自來水,街坊四鄰仍習慣到飲虎池打水,燒水沏茶,味道就是獨特。

1993年修濼源大街時,飲虎池及附近的泉子被徹底填埋。祖籍就在飲虎池畔後去了寧夏的回族作家張承誌,聽到池子被覆埋的消息後感到非常惋惜,他賦五言詩一首送給老街坊,以表達他對飲虎池,對家鄉濟南的思念之情:“飲虎池無水,舊新皆非故。幾度望山東,千裏隔家路。夢想大明湖,心沉西海固。三代話張門,淚在笑顏處。”後來有人在濼源大街北側距原飲虎池不遠處新造了個小水池,旁邊還擺放石雕老虎,看起來有些異樣。

上新街當年開街時,這裏尚屬城郊,多是草房、荒地、亂葬崗子,地價十分便宜,建房也較少受限,從而吸引了一些官吏和商人到此建房,院落也較為寬敞。再說街上沒有什麼商號,環境格外清幽。由於受近代外來文化的影響,這一帶的建築風格多樣。西式的樓房、洋門樓子、上海式的裏弄、仿古式的樓宇和傳統的四合院應有盡有。

以今上新街44號院為界,早年有一道木柵欄,南麵還是未開發前的毛地,北麵即原飲虎池前街,老人們俗稱半邊店。街上的居民中大都是回民,其中人數最多的是馬家。當年老舍因患腰腿疼病,便經人介紹認識了上新街上的回族武術教師馬永奎,並與其結下了深厚友誼。42號院裏的馬老太太曾是街上最年長的壽星,因她的丈夫排行老六,輩分小的人都喊她六奶奶。

她叫周文英,2002年我采訪她時,她已九十八歲了,除了耳背,身體沒別的毛病,待人十分熱情。她的丈夫馬子華幼年時讀過私塾,年輕時挑著擔子為街南首興建卍字會運送建築材料。後來做起買賣。哥幾個在這條街上買了地蓋了房。他有一絕招,一群羊收過來,打眼一看就能夠估算出能出多少毛、多少肉、多少骨頭、多少下貨,保證八九不離十。解放前,他靠自己的經營業績和影響擔任了濟南市羊肉協會會長。“濟南自古是跤城”,摔跤在濟南有廣泛的群眾基礎,是回族群眾所喜愛的傳統強項。這條人口不多的街上也不乏體育拔尖人才,最有名的還是“馬家軍”。馬子華的大兒子馬清濤是20世紀50年代次輕重量級全國摔跤冠軍。出生於44號院的馬子華的侄子馬清宗50年代被喻為“濟南跤王”,後成為全國冠軍。馬清宗的三個侄子,馬連民、馬連寶是70年代我國國家男籃的絕對主力,馬連眾也在北京從事籃球教練工作。

20世紀30年代時,關友聲(1906-1970)居所在原飲虎池前街路西,取名“嚶園”,取《詩經》“嚶其鳴矣,求其友聲”之義。他生於濼口,父輩以鹽業起家,置地產多處,頗為殷實。隻是其父早逝,家境漸衰。幼時入家塾跟從街坊塾師、晚清舉人楊謙齋。楊謙齋曾任廣東省番禺縣知縣,在濟南創辦“鼎裕”鹽業公司。而楊謙齋的長女楊似芳便是當今活躍在台灣文壇的作家張大春的祖母。關友聲從小讀經史子集,過目不忘。十四歲時師從長兄鬆坪學畫。1922年,塾師楊謙齋去世後,十六歲的他開始崇尚新學,遂移居城內鞭指巷,師從王吉甫學英語,跟王香蓀學文史。這兩人均為北大畢業,前者後任“民國第一外交家”顧維鈞的私人秘書,後者被時任山東省教育廳廳長何思源聘為辦公室秘書。主課之餘,他的書畫也有長足進步。他初習黃公望、倪瓚、吳鎮、王蒙“元四家”筆法,後結識黃賓虹、齊白石和張大千。他受張大千繪畫影響最大,因此也改學石濤技藝。

1935年冬,張大千率弟子何海霞來濟南時就住嚶園,關友聲將家藏曆代書畫珍品供張大千欣賞臨摹。後來張大千還將其所藏清代山東畫家高鳳翰畫贈鄭板橋之花卉卷贈予關友聲。

老舍在齊魯大學執教時,關友聲正在齊魯大學國學研究所整理古籍資料,二人一見如故。老舍住在南新街,距嚶園百步之遙。每有閑暇,兩人便在一起下棋、談天。1934年《關友聲畫集》問世,老舍為畫冊寫的序言中對關友聲高度評價道:“他極厚道,可是有藝術的天才。這是人格的美與藝術的美之調和,也就是藝術的陶冶與人格的修養之所以相成;所以我說他可愛。”1959年國慶十周年大典時,關友聲向人民大會堂贈送了兩幅巨幅山水畫作,受到黨和國家領導人的高度評價。

關友聲自幼愛好廣泛,不獨繪畫,書法也自成一派,尤以章草著名。他還極愛弈棋,更是著名的京劇票友,長於須生、武生,亦善銅錘花臉,因此與京劇名家裘盛戎過從密切。裘盛戎四十九歲生日時,關友聲特地撰寫了一副壽聯,托裘盛戎的弟子方榮翔帶到北京以示祝賀。他曾與畫家李苦禪在天津中國大戲院一起登台,客串一出《清風寨》,被公認為“唱、念、做、打,臻於純青”。後來方榮翔還成了關友聲的書畫弟子。說來也巧,關友聲族侄關天相與我父親同在山東省博物館工作,後來又同住上新街49號的同一單元。關天相深得父輩家傳,廣識博學,尤擅書法,金文最佳。晚年銀髯飄拂,深居簡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