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舍佩托夫卡——華沙直達快車上,波蘭司機知道了這些事情的原因後也打開了汽笛的閥門。這特殊的汽笛聲倒把國家政治保安局的工作人員嚇了一跳。波蘭火車司機知道,這是他最後一次做這件事,這輛機車再也不會由他來開了。然而,他的手仍緊緊拉住小鐵鏈。機車的聲響嚇的波蘭信使和外交人員坐立不安。工人們從各個門口進了機車庫。當這座巨大的建築物被擠得水泄不通時,在傷心的氛圍下,有人說話了。老布爾什維克沙拉布林,舍佩托夫卡專區黨委書記在講話:
“同誌們!我們偉大的無產階級領袖列寧去世了。我們黨遭受了巨大的損失——那位建立了黨並領導我們作戰的偉人去世了。領袖的去逝,召喚了更多的無產階級的優秀子弟加入到隊伍中來……”
哀樂聲中,數百人脫帽默哀。15年沒掉過淚的阿爾青也抽泣起來。
鐵路工人俱樂部的牆都快被人壓塌了。外麵天寒地凍,樅樹蓋著門口,上麵還結著細長的冰柱。可是,大廳裏悶熱無比,600人在這裏開追悼大會。大廳裏不再那麼喧鬧,沉重的打擊使大家的嗓音喑啞,大家低聲說話。幾百雙眼晴裏都流露出悲痛欲絕的神情。就像是一群失去了領航員的船員一樣。
各黨委委員在主席台落座。矮胖的西羅堅科輕輕地拿起鈴,隻輕輕搖了一下,就把它放在桌上了。這時,大廳裏壓抑的氣氛很濃。
黨委書記西羅堅科講話。盡管在通常的追悼會上不會有這樣的議程,但誰也不吃驚。他說:
“有一些工人請求大會審議他們寫的入黨申請,有37人在申請書上簽名。”接著,他就大聲宣讀了申請書:“西南鐵路舍佩托夫卡站布爾什維克共產黨全體同誌:領袖的逝世號召我們加入黨的隊伍。我們請求在今天的會議上考查並允許我們入黨。”
兩行簽名綴在後麵。西羅堅科開始念名單,每念一個都停頓一會,讓參加大會的人都有個印象。
“波利托夫斯基,斯坦尼斯拉夫·西格蒙多維奇,火車司機,工齡36年。”
迎來了大家的認可。“柯察金,阿爾青·安德烈耶維奇,鉗工,工齡17年。布魯茲紮克,紮哈爾·瓦西裏耶維奇,火車司機,工齡21年。”
台上仍在不停地念著,會場有人說話了。他們都是工人之中的精英。
當第一個簽名的人上台時,全場寂靜。波利托夫斯基老頭講自己的傷心往事無法控製內心的激動。
“……同誌們,我沒什麼好說的,所有人都知道過去工人過的日子。一輩子受苦,到老了,還是窮困,死了了事。唉,說實在的,開始鬧革命那時,我覺得自己太大了,又成了家,不大在意入黨這件事。盡管,從來沒幫過敵人的忙,但也很少鬧革命。1905年我在華沙車輛廠當職工,曾經是罷工委員會的委員,跟布爾什維克們做過事。那時我還年輕,很有朝氣。不提過去的事情了!伊裏奇死了,我悲痛萬分,我們永遠失去了我們的朋友和領袖。我再也不能說我歲數大這類的話了!……讓懂得的人來講吧,我不會說話。我隻想堅定不移地跟著黨走。”
老司機倔強地點了下他那白發蒼蒼的頭,灰白眉毛下麵的那雙眼睛堅定地,一眨也不眨地注視著大廳,好像在等著審判似的。
大家一致同意白發老人入黨。黨委會請非黨群眾闡明觀點,他們也通過了。離開講台時,波利托夫斯基已經光榮入黨。
與會眾人都知道驚人的事情正在進行著。剛才老司機站過的地方,現在是阿爾青站在了那裏。這個鉗工有些不知所措,總是擺弄那頂有耳罩的帽子。他那件破舊的羊皮短外套敞開著,裏麵灰軍服領子上的兩顆銅鈕扣扣得整整齊齊,顯得非常整潔,好像在過節一般。阿爾青轉過臉,猛然間看到一個熟悉的婦女的麵容,這是石匠的女兒加林娜,她坐在縫紉廠來的工人中間。她朝他笑笑,表情上帶著鼓勵和特別的感情。
“阿爾青,談談你的經曆吧!”西羅堅科對他說。阿爾青不怎麼適應大會這種場合。他隻感到,無法將他所有事統統講述出來,很難搭配詞句,心情又特別激動,更不會說話了。他從來也沒有領會過這種滋味。他清楚地意識到,一個巨大的轉折出現在他的麵前。以往的生活不堪回首,現在他的生活很有意義。
“母親生了我們兄弟4個。”阿爾青開始說。
會場上600多人傾聽著這位技工師傅講話。他身材高大,長著一個鷹鉤鼻子,濃眉下有一雙烏黑發亮的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