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母親曾經給富人家當女傭,對父親的印象就不怎麼深了,他和母親關係很不好,經常喝醉,媽媽養活我們幾個真的很難。東家除了管飯,一個月隻有4盧布的收入。她為了這幾個錢,努力工作。我算走運,在小學念了一段時間,學會了識字。當9歲那年,家裏實在困難,隻好把我送到一個小鐵廠當學徒。不給工資,幹了三年,就隻管飯……這家小工廠的老板是個德國人,姓費爾斯特爾。起初他不想要我,嫌我太小,但我身體好,母親又把我的年齡多說了兩歲,他這才收下我。我在這個德國人那裏幹了3年,他什麼手藝也不傳授給我,隻吩咐我給他們幹雜活,打酒。老板經常喝多……又派我去拉煤,又讓我去拉鐵……老板娘把我當成她的奴隸,叫我替她倒尿盆,削土豆。他們沒理由地就用腳踢我,常常打我,他們壞透了。老板娘隻要有一點兒不順心,她就打我。由於他的丈夫常常喝醉,並且還經常打她,因此她恨所有人。有時我就從她那裏跑到街上,但又能去哪裏呢?對誰說自己的苦難呢?母親遠在40俄裏以外,再說我也不能住在她那裏……廠裏的情況也好不了多少。那裏的工頭是老板的弟弟,這個混蛋總欺侮我。有一次,他指著牆角放熔鐵爐的地方說:‘拿那個鐵墊圈給我。’我就走過去,伸手就拿,哪想到這個墊圈才從爐子裏取出來,放在地上表麵看上去是黑的,手一碰上,皮都燙掉了。我非常痛苦,他卻高興萬分。我實在無法忍受這種折磨,就逃到母親那邊。然而母親養不起我,隻好又把我送回德國人那裏,她也很難過。到了第三年,他們才傳授我一點鉗工的手藝,不過還是打我。我又逃走了,到了舊康斯坦丁諾夫。當地的一家香腸廠雇了我,我在那裏幹雜活,很長一段時間,過著豬狗似的生活。後來我們的老板賭錢,輸掉了全部財產,差了我們4個月的工錢,就逃跑了。這樣我才脫離了苦海。我坐上火車,到日梅林卡去找工作。那裏一個鐵路工人待我不錯,他很可憐我。他聽我說多少會點鉗工活,就讓我代替他的外甥,向上司說情,要他把我收下。我的體格好,他就說我17歲了。這樣,我就給一個鉗工當幫手。後來我又來這裏幹活,到現在已是第9個年頭了。這就是我過去的經曆。至於我在這裏的情況大夥都知道了。”
阿爾青擦了擦額頭上的汗,深深地吐了口氣,還有一件非常重要的,對他來說也是最沉重的事情,應當講一下,不能讓別人問自己再說。然後,他緊鎖眉頭,接著:“任何人都或許問,為什麼剛開始革命的時候我沒入黨?對這個我能怎麼說呢?從前我很糊塗。早在1918年,舉行罷工反對德國人時,我就應該參加革命的。有個叫朱赫來的水兵跟我們說過很多次。到1920年,我才入伍。後來戰爭勝利了,我們把敵人趕進了黑海,又回到了家鄉。接著結婚生子……便開始養家糊口。然而,現在我們的列寧同誌去世了,黨發出號召,我回頭看看自己走過的路,明白了我生活中缺少的東西。隻是保衛蘇維埃政權是不夠的,我們應當在一個大家庭裏,接替列寧,讓蘇維埃政權像鐵打的一樣牢固。我們應該成為布爾什維克。這個是為我們無產階級當家做主的政黨?”
阿爾青講完了自己的心裏話,並為剛才那種不同平常的措詞有些不好意思。現在,好像卸下背上的包袱,他站直了身子,等待大家的提問。
“還有人有問題嗎?”西羅堅科打破了沉靜說。座位上的人有些活動了,然而大廳裏沒有人立刻答話。一個剛下了機車渾身還髒兮兮的司爐工,幹脆地喊道:
“沒什麼可問的?我們都了解他?讓他通過吧!”短壯的鍛工吉利亞卡,由於悶熱和緊張,臉上通紅,他用因傷風變得嘶啞的聲音說:“像他這樣的人絕沒問題,他會成為一個堅強不息的同誌。表決吧,西羅堅科!”在後排共青團員集中坐的地方,有人站了起來。由於很暗,因此看不清是誰在講話。他問道:“讓柯察金同誌談談耕田的事,農業勞動能否使他的無產階級意識淡忘了呢?”
會場上發出一陣輕輕的不大讚成的議論聲。有人不讚成說:
“坦率一點……”阿爾青則回答說:
“沒什麼,同誌。這個年輕人說得對,我在種地,可是我並沒有因此而失去一個工人的品德。將來我不再像從前那樣,我要以工廠為家,否則這塊田會壓抑著我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