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24年寒冬。1月份,嚴寒籠罩著大地,到處是冰山雪海。
西南鐵路線被大雪封堵了。人們同這殘酷無情的自然災害展開了艱苦的鬥爭。除雪機的鐵犁頭鑽進像小山似的雪堆裏,為火車開道。暴風雪也破壞了電報線,隻有印歐線和另兩條線可以用。
在舍佩托夫卡第一火車站的報務室裏,三台“莫爾斯”電報機不停地工作著,隻有工作人員才明白它說的是什麼。
三個報務員超工作量的忙碌著。老報務員不用像她們那樣,仔細去讀那些紙條,拚那些難懂的字母和句子。他仔細聽著電報機的噠噠聲就能譯出電文,按順序抄在紙上。現在他正在收聽並記錄了三遍同文發往各站的電文。
報務員認為這個電文大不了還是與風雪鬥爭之類的話題,也就沒太在意。窗外狂風暴雪,寒氣滿天。他轉過頭去,不禁欣賞起玻璃上美麗的霜花來了。霜花像一部完美的版畫作品似的。
他隻顧觀賞美景,忘記了自己的工作,當他轉回身來,慌忙拿起紙條譯著漏掉的那段電文:
“1月21日晚6時50分……”報務員慌忙記了下來,然後放下紙條,用手托著頭,繼續聽:
“在高爾克村逝世……”他不慌不忙地寫了下來。一生中無數人的悲歡離和都是經他譯出,他總是最先獲悉別人的喜與悲。他不想那些露掉的話,隻是聚精會神,邊聽邊作著記錄,根本不考慮別的。
現在是有人死了,隻要通知其親屬就行了。報務員想不起這封電文的開頭是:“同文發往各站,同文發往各站,同文發往各站!”收報機繼續噠噠地響著,老報務員認真地把它翻譯過來:“弗……拉……基……米……爾——伊……裏……奇。”他平靜地坐著,全身忽然感覺很不舒服。某個地方有個叫弗拉基米爾·伊裏奇的人去世,今天他要傳訊給某個人這個悲痛的消息,他會悲痛萬分。然而,報務員和這件事一點關係也沒有。收報機不停地響著:幾個點之後是一劃,又是幾個點,又是一劃。他從那些熟悉的噠噠聲中已經清楚這個詞的第一個字母是什麼了,所以把它寫在電報紙上。第二個字母“E”,然後,他細心地寫了個“H”,又把“H”這個字母中間的一小橫描了兩次。“H”後麵添了一個字母,最後一個字母也是“H”。收報機又打了一個停頓號。報務員隻用短時間看了一下他剛寫下的那個詞——“列寧”。收報機還在噠噠地響著,可是,老報務員又想起了他剛才看到的那個深知的姓名。他又看了一遍最後這個詞:“列寧”。怎麼?是列寧?他把電報紙拿遠一點,把電報的全文看了一遍。老報務員已幹了32年的報務員了,他這是第一次懷疑自己是否看錯了。
他反反複複地看了幾遍,沒錯:“弗拉基米爾·伊裏奇·列寧逝世。”老報務員驚呆了,又凝神看了一遍紙條。兩米長的小紙條證實了這個他無法接受的事實。他臉色蒼白,對著另外兩個女報務員驚慌地叫道:
“列寧去世了!”偉人逝世的消息很快就傳了出去,颶風般迅速地闖進車站,衝到暴風雪中,在鐵道線、道岔口盤旋,接著鑽進了一扇半開的鐵門。
搶修隊在溝裏修一輛機車。波利托夫斯基老頭親自下到工地,鑽到他那輛機車下麵,指出毛病的所在。紮哈爾·布魯茲紮克同阿爾青正把彎曲的爐條錘直。布魯茲紮克鉗住爐條放在砧子上,阿爾青一錘一錘地敲打。這些年來,布魯茲紮克老了,他皺紋深陷,兩鬢花白,彎腰背駝,那雙憂鬱的眼睛深陷了下去。
突然半開的門裏閃進一個人。然而,天色昏黑,大家都看不清是誰。鐵錘敲打的聲音壓過了來人的第一聲呼喊。他跑到工人們麵前說。
“同誌們,列寧去世了!”鐵錘輕輕地從阿爾青肩上滑下,他慢慢地把鐵錘放在水泥地上。“你說什麼?”阿爾青緊緊抓住來人的外衣——這太難以置信了!來人渾身是雪,一邊喘著粗氣一邊傷心地說:“真的,同誌們,列寧去世了……”這次他大聲說,但阿爾青已經聽明白了這個壞消息。
他認真地看清楚這個人,原來是黨委書記。人們從默默地聽著這個偉大領袖逝世的消息。大門旁一輛機車叫了起來,大家不禁抖了一下。車站盡頭的一台機車也跟著吼叫了起來,然後又是第三台……在這些機車強勁有力、但又充滿了不安的呼喚聲中再混雜著發電廠又響又尖的汽笛聲,好像榴霰彈在飛嘯。一輛去基輔的客車也拉響了他的鍾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