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時候很喜歡看一部講八仙過海的電視劇叫《東遊記》,估計那就算是早期的一批玄幻。裏麵有句話叫“道高一尺,魔高一丈”,後來很長一段時間我都被這句話困惑著,究竟是道高一丈還是魔高一丈呢?
北方的十月末天已經很短了,雖然為了響應減負號召,在高三臨時取消了晚課,五點半就能準時放學。可天在不到五點就已經完全黑透了,十一長假結束後,老爸就開始每天接我放學。
每次他接我,總是會穿一件帶反光條的運動外套,美其名曰是為了讓我一眼就能發現他。但事實上,他萬年不變的站在我們校門北側的大柳樹下,傻子才需要靠服裝辨認呢!倒是胡優優有天忍不住問我:“蕭叔從來不洗衣服嗎,怎麼一件外套能穿好幾個月?”
真夠丟人的!
走到教學樓門口我就碰見胡優優了,她穿著一件紅色的毛衫,將校服紮在腰上。白色的鴨舌帽下麵,頭發隨意地挽著,細長的雙腿在肥碩的校服褲子裏逛來逛去的,看起來就好像一個紙片人。
她原本正在和一個高年級的男生打鬧,抬頭看見我就直接奔過來,抬手搭在我的肩膀上,“嘿,咋了姐妹兒,讓人給煮了?”
“你聽說了?肯定是陳凱吧?”那一瞬間,我有些生氣,沒錯,應該是非常生氣!
胡優優卻撲哧一聲笑了,“陳凱哪有那麼八卦,是我自己猜的!”
“想不到你還學會算命了?”
“那倒不是,你看看你這張臉,就知道現在你看起來有多喪了。說吧,考成什麼見不得人的熊樣了,也讓我這個萬年差生找找安慰?”
“滾蛋!”我瞪了她一眼,懶得再說半句話。事實上一下午我已經緩過來了,不就是校考嘛,十一月中旬不是還有期中考,很快我就能洗漱掉這次恥辱了。就算不進步,最起碼能恢複正常水平吧?
胡優優一路吹著口哨,從初中開始,她好像就沒把成績當回事過,按她的話說,倒數第幾不過就是運氣的事兒。
“怎麼,胡叔叔這次沒罵你?”
“罵我?我這次好像進步了不少,他嚷著假期要讓我去日本的迪士尼呢!到時候我讓他給你也報上,就是不知道你媽能不能讓你犧牲寶貴時間陪我遊山玩水。”
進步了?我心裏咯噔一下,那當然不是不嫉妒,但也絕不是替我最好的朋友高興。具體是什麼,我也不知道。但我還是勉強擠出一個笑容,裝作很感興趣的問:“進步了多少啊,這都是陳凱的功勞吧?”
胡優優卻冷哼一聲,“誰知道呢,我都沒看卷子,愛進步多少是多少。倒是真虧了你的那個學霸男神,不過你放心,這個世界上隻有你把他當寶,我才不在乎什麼狗屁成績呢!”
胡優優家的司機正在樹下和我爸一起站著抽煙,見我倆過去忙扔掉煙屁股接下胡優優手裏的書包,我和胡優優道別後跨上了我爸的電瓶車。
今天的氣氛有點詭異,雖然我不怎麼愛坐在後車座上說話,可按常理老爸一路上總會滔滔不絕。什麼閱覽室的張阿姨又把書放錯了,什麼門衛的趙大爺的孫子機靈可愛聰明過人了,甚至單位裏學習了黨的什麼精神他都恨不得跟我念叨一回。可是今天,他一句話都沒說。
他不說我也懶得問,雖然我更喜歡我爸,但是平日裏卻跟我媽交流得更多。
“薇薇呀,爸爸問你件事。”快進小區,老爸終於繃不住了。
“問唄,直言不諱!”
“那個……你這次是不是沒考好?你別多心啊,爸爸就是問問,你要是有什麼問題就跟爸爸說。你也知道,你媽這個人她脾氣急,一會兒回去你別和她頂著來!”
我的小心髒頓時一陣,這是在告訴我,東窗事發了嗎?我明明沒有被老師們發現,我以為這就是傳說中的天衣無縫,但是為什麼老爸要這樣說。
這種忐忑一直持續到進家門,就是那種你明明知道門的那邊一片黑暗,卻不得不向前的感覺。而小小的我,生長在社會主義陽光下,沒有戰爭沒有饑餓,如今卻因為一次小小的考試產生了生無可戀的感覺。
進屋後,一股撲鼻的刀魚香氣竄出來,廚房關著門,裏麵的呲呲聲順著門縫傳出來。
見我回來,洛小天邊啃冰棍邊走過來,一副語重心長的樣子拍了拍我的肩膀,“姐,你要信命,別想太多!”
一個毛頭小子告訴我讓我信命,你說多搞笑,何況還是他教我如何瞞天過海的。
我趁老爸不注意把洛小天拖進房間,他起初嘴硬得很,在我不斷威逼利誘下說出了實情:“二姨今天給你們那位滅絕師太打電話了,你的成績她知道了,你造假簽名的事她指定也知道了。姐,我勸你一句,聽天由命吧!但無論如何咱倆可是親人,你可不能把我漏出去,革命友誼至死方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