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媽非常給麵子的沒有在飯桌上提我成績的事，但我仍然吃得誠惶誠恐。剛放下筷子，她就抬起眼睛說：“吃好了吧？那跟我到我房間來一下。”
“其實，我還沒有吃飽。”我趕緊說，即使是世界末日，我們也有資格祈禱再晚一分鍾吧。
然而我媽不是耶穌，她沒有幫我洗刷罪惡的心，所以就算我可憐巴巴地看著她，她依然麵不改色地吼出那句：“你還有臉吃？”
在爸媽的臥室，我淚水狂流，盡管關著門，但我知道老媽歇斯底裏的吼聲足以傳進老爸和洛小天的耳朵裏。
我那一想慈愛的公務員老爸一定會失望，他絕對想不到自己的女兒也學會了撒謊，而我昨天給他看的那些成績不過是我隨意編出來的數字。
“蕭薇，我不想再多說，你的品質問題比成績更令我心寒！我現在隻想看你下個月的期中成績，你要知道我和你爸爸不是拿錢送你去課堂上睡大覺的！”
談話結束，我低著頭回到房間，把那些說不出來的話都寫進日記本裏。
為了不讓他們失望而串改的成績，如今卻化作了更令他們心寒的品質問題，我突然想起開學前我對老媽提出的那個疑問：如果我沒考上大學，她還會愛我嗎？
老媽當時笑著說我是傻孩子。
可剛剛她卻在飯桌上，當著老爸和洛小天的麵，因為我的成績，否決了我吃飽的權利。
考不好，沒臉吃飯！
或許時光的殘忍就在於，它讓那個每天都會問我“飽沒飽、冷不冷、開不開心”的媽媽，變成了張口便是“考了多少分”的人。她不關心我早讀後睡眠是否充足，隻知道我在課堂上呼呼大睡，她甚至連卷子都懶得看一眼，隻記得我的成績與排名。
究竟是誰錯了，沒人能給我答案。
敲門聲把我從沉思中拽了回來，我不用回頭也知道是老爸，全家就隻有他會用這麼有禮貌的方式進我的房間。我沒有回頭，用一個短促的“進”回應了他。他一如往常端了一盤洗好的聖女果放在我麵前，不用說，又是領導幹部慰問下屬那一套。
“薇薇呀，我知道你現在壓力可能比較大，爸爸也是從你那個時候過來的。當然了……爸爸沒有趕上好時候，那個時候我還在插隊支援邊疆，白天種地晚上看書。好幾年沒碰的書本突然擺在我麵前，估計就像你現在這樣無助吧？”
原來，我現在在你們眼裏的樣子是無助？
老爸也不傻，當然能看出我表情裏的冷漠，他繼續說道：“你可千萬別怪你媽，她性子是急了點，可都是為了你好。你知不知道為了讓你進那個補習班，她多花了多少錢還要陪著笑臉請人吃飯？”
提到那個補習班，我終於忍不住怒視我老爸，“為了我好？那你們怎麼不問問我能不能聽得懂能不能跟得上，我每次都跟個傻子似的坐在最後一排。題都還沒讀懂，老師就開始公布答案。我們班的前三名才去那兒呢，我憑什麼坐在那兒呀？你們就是在浪費我的時間，我有那功夫好好複習也不至於考成這樣！”
所有的委屈和冤屈，一股腦地不吐不快。
“我……我們不是故意為難你，我和你媽媽都以為，跟著跟著不就跟上了嘛！薇薇呀，其實爸爸……”說不下去，他隻好低著頭歎氣。我們兩個之間的空氣好像都凝結了，我不敢看他，但我知道他一直在看我。
我的心裏又何嚐不自責，明明是我自己的問題，不敢反抗我媽卻遷怒於好心來安慰我的老爸，欺軟怕硬真是我在我身上顯現得淋漓盡致！懦弱無能的人，都喜歡把錯誤歸結於別人，就像這一刻的我。考砸了卻讓我老爸小心翼翼地來安慰我，何德何能，不過是依仗他的驕縱罷了！
“蕭安，讓你去送個水果你磨蹭什麼呢，趕緊出來，別打擾蕭薇學習！”老媽扯著脖子在門外吼道。
老爸再次歎氣，囑咐了一句讓我多吃水果就黯然離去了。
但是這種自責多多少少激勵了我，我開始拿出早早就準備好卻一直沒有堅持使用的“錯題本”，把各科試卷上的錯題一道一道地整理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