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5章 乾嘉學者邢佺山(2 / 2)

邢澍還是詩人和詩評家。他的詩收入《南旋詩草》,共有古今體詩七十首,為嘉慶二十三年秋從北京回秀水途中有感而作,詩句流暢,感情豐富。如《舟行紀事》:

耳目磨煉生智慧,格物何必皆讀書?

老兵知戰農知歲,吾曹博覽恐弗如。

把勞動人民和知識分子作了對比,感到在打仗和種田的知識方麵,作為封建文人的自己是不如“老兵”和“老農”的。懂得這點道理,對於一個生活在二百多年前的封建官僚來說,實在難能可貴。

《長興縣誌》中收有邢澍的幾首詩。如:

摘芝何處覓園公?罨畫溪邊係短篷。

十裏路行鬆影裏,一家村在桂香中。

亭軒曉霽仙岩碧,魚唄宵深佛火紅。

我亦有山歸未得,年年猿鶴怨秋風。

這首詩是邢澍在長興知縣任內作的,從政之暇,他到欽氏山遊玩,一路上鬆影滿地,桂花飄香,景色十分幽美。觸景生情,他想起了故鄉階州的山水,從而引起了詩人“有山歸不得”的感慨,抒發了他對故鄉的眷念之情。又:

攬勝新從白雀回,政閑複此陟崔嵬。

一樓晚色宜雲臥,萬葉秋聲訝雨來。

落日樽前浮震澤,孤帆天際認吳台。

坡仙去後今誰繼?眼底清空世界開!

邢澎的詩評保存下來的不多,但都很有價值。

《與張叔未書》中說:“《清儀閣雜詠》披閱數過,典雅流麗,不乏情韻,可傳無疑。袁隨園嚐以‘泠癡’、‘鈔書’嘲近日詩人,不知誰指,然犯此病者實不少。”主張詩要有“情韻”,也就是要有詩味,反對把詩寫成宣傳金石考據之學的押韻之文。

邢澍藏書甚豐,有三萬餘卷,返歸故裏時因苦於道路艱辛,遂在西安將部分書籍贈與友人,據其後代所言,民國時尚有大量書籍留存,因當時軍閥混戰,兵匪橫行,存書之舍屢遭毀壞,存書竟蕩然不存,其中必有諸多書稿,一並毀棄,令人十分痛惜。

《清史稿》文苑傳在介紹邢澍時說:“……同時甘肅有與之同名者,曰邢澍,子雨民,階州人也。兩人學派亦略相近。乾隆五十五年進士,官至南安知府。好古博聞,孫星衍輯《寰宇訪碑錄》,多資於澍。著有《關右經籍考》、《兩漢希姓錄》、《金石文字辨異》、《守雅堂集》。”(《清史稿·卷四百八十六·列傳·二百七十三·文苑三·張澍傳·附》)

【《武階備誌》序】

(清)邢澍

輿地之學,非多閱古今書不能也;閱書多矣,非身履其地,參互考驗,仍不能也。州縣有《誌》,皆聚一鄉之士為之,而邊隅諸《誌》,往往率陋乖牾,無可采者。他方之好事者,附會載籍,影響臆決,又恒不得實,豈非職此二者故與?

餘戚選貢吳君雲逵,客浙東西十餘年,常與餘相依。暇日無事,縱論古今,歎鄉州誌乘之不足據,發憤草創,就餘家藏書三萬餘卷,朝夕披閱,手鈔目營,至夜分不少休,體例門目,則就餘商酌之。曆三年餘,積稿紙若幹束。迨歸故裏,又登涉山川,博詢故老。訪鍾樓於古寺,拓碑碣於荒祠。取舊所鈔集者,芟之潤之,議論之。數年,稿成若幹卷,一州二縣之掌故,秩然具備,名曰《武階備誌》。

今年,予省墓歸籍,持以就質,兼求弁首之文。取而閱之,州別部居,探源溯委,諸門皆不苟,而考論地理尤有功。蓋因《舊誌》者十之二三,增《舊誌》者十之七八。蔚乎茂哉!可以成一家之著作,備四庫之采擇矣。

餘嚐謂學問之道,博與通相資,而固與陋相踵。吾鄉人士患在沿習俗說,而不遵信讜論。州城外萬壽山有南宋人所撰碑,讀之可知宋時城郭界址,及河渠遷徙情形。與眾人言之,多疑而不信,信者唯一二人。

吳君之創此書也,多從餘言,而餘言又聞諸四方耆宿者也。唯其不固,所以不陋,不然博學寡識,猶未免於謬誤,況乎枵腹無根之徒,又烏足與言輿地之學哉?(《守雅堂稿輯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