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月25日於聞喜縣下嶺後村
前天在夏縣看到李政委在訓李孝順。李孝順是山東戰士,自動參軍,到部隊後怕死,怕吃苦,企圖開小差被發現。李政委訓斥說“你知道什麼叫革命?革命就是流血流汗艱苦奮鬥。你是個技機分子!”他誤昕為“投敵分子”,他哭著說“李政委,我可戴不起這帽子,我不投敵。”惹得人們哄然大笑。
12月13日
李政委談關於目前問題的看法:
“土地製度的徹底改革,是現階段中國的基本任務。”土改關係著國家、也關係到每個人的利益。在部隊反映也是強烈的。地主出身的人與自己家庭的關係,這個問題在目前提到這樣重要的程度,正像“五四”時代要求發展個性、要求科學民主,那時有多少青年走出家庭,弄得轟轟烈烈。目前有兩種人:一種是地主家庭出身的人,一部分沒落了,一部分在農民與地主決鬥的時代,經過激烈的自我鬥爭,與家庭、與舊的思想斬斷關係,成為革命中的一員;一種是小資產階級出身的人,帶著名利思想搖擺不定,在決鬥時代,在這殘酷的鬥爭中克服自己的動搖而堅定起來。隻要看一看軍隊中的情形就可見這是多麼尖銳。
早晨從一營回來,又到三營,在兩星期練兵、訴苦、三查、評功過中,取得很大成績,部隊政治工作的威力是驚人的。
十連一個班長是地主家庭出身,馬村作戰、一班人被他領導完了,練兵他不起床,訴苦他從中破壞;在評議功過中他被拉出來了,大家鬥爭了他。
12月17日
夜3時部隊出發,去攻打晉西南頭等重要城市一一飛運城。部隊行30裏到楊家莊,九旅、四旅、六旅在這裏集結。王震司令員講話,並獎給獨四旅十三團“進攻宜川第一功”錦旗一麵。10時部隊繼續前進(據說一整天急行120裏才能到達運城城郊),行70裏到楊村吃晚飯,夜裏繼續急行軍。從16日晚3時出發直走到今晚2時,整24小時,除了王司令員講話,吃了一頓飯,行程130裏。一路上下著雪,北風呼嘯,行進在這嚴寒的午夜中,凍得渾身僵直。一路走著,都處在睡眠狀態,雙腿機械地運動,不時碰著前麵的人,一坐在地上,便在融化的雪水中熟睡了。這叫“可怕的疲乏”。直至夜3時,到達運城城郊5裏之姚家莊。
1948年
2月18日睛於縫州城根之南社村
李政委昨晚寫總結報告,可能沒有睡覺,半夜又到三營去了。當他知道三營搞的“望遠鏡”後,他馬上告訴各營,這個活動很快就在全團展開。昨天我去三營路上碰見他,他給高幹事說“你告訴牛誌堯,他們司務長(撤職後現在當炊事員)情緒不穩,讓他多留心。”並告訴今天他們營各連揭發了一些問題,很多幹部可能因此產生麻痹現象,叫他們警惕不能大意。
到三營,這裏正做過河準備工作,十分緊張。李政委一會兒找連長,一會兒找排長,一會兒找四川的,一會兒找河西的,又是開個臨時小會,又是查哨,又打電話,真是像作戰,緊張到了極點。
三營營部的“拿起毛主席的望遠鏡”很有意思。這是一種群眾性的管理教育方法,是戰士們創造的。開會時大家說“我們用毛主席的望遠鏡看一看,看誰動搖。”有些人臉紅了,有的自動坦白了,有的被群眾指出來了。
賀龍連、排、班也在展開。晚上我到李政委那裏,他說必須來一個建設,群眾性的揭發對某些方麵是一個破壞,還必須來個建設。他頭腦清晰,掌握得很好,做了很多具體工作,在這方麵一連做得好。他說部隊在緊張的戰鬥中極需要休息,他似乎不大同意王胡子的特別不顧一切的常講“艱苦奮鬥”。他認為艱苦是有物質基礎的,英勇可以是無限的,但艱苦是有限的。
2月24日睛於高門口
旅長、政委給十一團新提副團長談話,我談了十團的工作作風,他們對李政委及十團的創造性的工作頗為稱讚。(十三團改名為十團)
2月26日
今天從禹門口西行70裏,宿龍曲村。村裏有七八家人,我們團直駐此,政治處全部隻分到一個窯洞。今天特別累,因為昨晚沒睡覺。李悻和政委寫了一封指示信,其大意為:今天行80裏,路上有些人走不動躺下起不來,四肢軟弱無力,其原因昨晚沒睡,路上又沒吃幹糧,我們領導工作要接受這個教訓。另外有一部分人一定想“今天為什麼走這麼遠?”“為什麼不吃飯?”必須向戰士講清,主要是昨夜沒睡好。另外機槍排自己扛機槍應予表揚。講明誰表現好便可立功。並讓政治處給各營機槍連寫了慰問信,送了六盒紙煙。幹部們說“我們在李政委領導下能學到東西。”在他手下的幹部是閑不住的。
2月27日睛於宜川之石門溝
昨天李政委注意和布置了機槍連的工作,顯然已起了實際效果。今天營機槍連扛上機槍往前跑,上坡時一個戰士扛,其他人前呼後喊,情緒異常高口一營機槍連命名為賀龍連,他們寫了一封信:團首長,這次行軍首長給我們寫了信並送了紙煙慰問,說我們行軍好,我們大家很慚愧,我們有很多缺點,以後我們自己檢討。作為一個賀龍的好戰士,我們還差得很遠。當接到信後,我們開了個會,做了檢討,都下了決心,以後要在困難中多鍛煉自己。
這次打到蔣管區要好好幹一下,回答首長對我們的愛護。一營機槍連一排全體立正。二營機槍連的戰士,情緒也特別高,沒有一個掉隊,沒有一個病號,沒有人情緒不好。這都是細致思想工作的結果。
3月14日兩於馮原鎮
最近自動要求參軍者甚多,炮兵連駐地一長工硬要求參加我軍,這都是因為我軍深深地紮根於人民的結果。
參加賀龍連總結,確有不少創造:(1)幹部責任心;(2)支部;(3)互助小組。這三點連隊工作經驗很不錯。
李政委給幹部講:“我們的隊伍到底是鐵打的還是紙糊的?我們應該是鐵打的。首先幹部要不怕一切疲勞,真正的布爾什維克能克服疲勞。有人說行軍打仗利用時間工作,我說不叫利用,而是行軍全部是你的時間。因為平時休整要開會計劃,但行軍八小時都是工作的時間,行軍你從頭到尾不能做一次談話麼?”今天開排以上會議,天快黑時李政委叫排長們回連隊去,他說“你們知道不知道政指、連長、排長都在這兒開會,有的人趁空就跑了,你們回去吧。”我真佩服他工作做得這樣細致。確實工作就得這樣,不能有一點鬆懈。戰爭中也許在一秒中,就會出現你意想不到的事。
3月17日兩於馮原鎮
參加團黨委會,據說各團逃亡甚眾,十二團逃亡100餘,十四團70餘,十團最少亦為38人。今日又有兩個拖槍投敵,正值我軍勝利之時,竟有這樣的人又去自投羅網,誠難理解。
會上有同誌分析,此次逃亡有6人拖槍,顯然係投敵,此種分子均係原國民黨士兵。
李政委講:領導的任務是:(1)調查情況;(幻想出辦法;(3)組織力量。他說什麼問題都得分析,什麼事情都怕拖,不清楚就問,我也是常常在同誌們中得到啟示。在第一營布置工作,在第三營就充實多了。往往在布置時還沒把握,而因得到同誌們啟示臨時補充了我的想法。他說並非誰特別聰明,聰明才智是在你和幹部群眾的聯係中得來的。如果斯大林同誌被放在北冰洋與蘇聯人民隔起來,他也沒有什麼辦法。有的同誌根本從來不提出問題,今後不行……李政委的談話,對我思想頗多啟發。
6月7日子皇甫莊鎮
部隊這段時間展開了“評鬥誌運動”。
下午到十團(原十三團改為十團),十團在評鬥誌中有很多創造,在動員工作中他們也有許多新創造。
李政委在二營問一個戰士“你在寫什麼?”那戰士說“寫戰鬥保證書。”李問“你怎麼寫的?”戰士說“我訂的第一條是敵人來了誓死與他拚到底。”李政委說這不對,我們要訓練積極進攻,計劃中不要有“死”、“守”、“挨打”等被動的東西,而要積極主動進攻才好。他告訴我比如死這個事,每個戰士都知道,在寫決心書時,時常就會寫決心為革命而死,要注意引導排除其中可能存在的消極麵。這是個戰士心理問題。李是位頭腦清醒,感覺銳敏的政治工作者。
7月26日於石堡山中
旅政委楊秀山對團政委李揮和說“王某人因為不能進步,所以被淘汰。”他說“你缺乏敏感性,過五關我就比你強,你接受得慢。昨天行軍有不少戰士昏倒,這一天的行軍要總結,找出經驗。你看了《左派幼稚病》第二章,要下邊自覺地執行命令,必須領導正確。”楊政委說話自信幹脆,簡單明確。李悻和政委工作有水平,也相當仔細,但楊對他要求仍然很高。
10月5日睛於波羅村
主力集中殲滅十七師,我縱任務為打援,主要是打可能來支援的三十八師。據說下午出發。
戰爭殘酷時有人怕苦怕死,而勝利了,又會出現另外的想法,像自傷。有的人用槍打傷自己。這段時間出現問題有些是晉中人,晉中形勢好轉,他便不想打仗想回家享受太平,有人便開小差。怕死怕苦,實際是不相信自己的力量。個別幹部有“這是一錘子買賣”、“砂鍋不保險”的想法。一個思想有毛病的戰士說“前方不能幹,後方怕麻煩,肚子一塊硬,時常有些病。”集中了5ω人學習,其中有74人檢查有各種思想問題。這個會上展開對地主的壓迫、保甲長的壓迫、敵軍官的壓迫的訴苦。有些人很激動,這種訴苦會發展到班、小組,在小組對照中,有一裝啞巴的戰士也感動地說“我是裝的,濟南打下了,革命快勝利了,我還裝什麼。我家又分了土地。”十二團對照訴苦,進行了革命前途的教育,使人相信自己,相信勝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