像李悻和主任總結中所講的“十二團是把戰士本身所具有的對胡軍的仇恨集中到戰鬥上來。現在還應該從戰術技術上提高。教育不要光講,應樹立英雄典型,把上級意圖通過他們的行動去宣傳,去影響更多的人,領導予以支持,推動發展。”10月7日於西北村昨晚抵此,部隊通夜做工事,大家通夜都沒睡覺。晨,彭總命令3天之內消滅十七師、三十八師,部隊歡騰鼓舞,個個摩拳擦掌。
早晨傳來我一縱消滅四十八旅部,活捉師長、參謀長等1300餘人,消滅騎四團等(消息),部隊高興異常。我旅發動對師莊、馬家莊、康莊攻擊。整日飛機掃射,炮火猛烈。十二團勇敢機智,7分鍾打下3個集團工事,消滅一個莊子突圍的敵人。十團和增援之三十八師遭遇,打退敵人3次反衝鋒。李政委、彭副政委均負傷,苗樹科同誌負重傷,我看見他時已不會說話,蘇團長因幾夜未睡非常疲倦。我們進入十二團攻擊的村子,該村沒有一間好房子,不見一個老百姓,到處是死人。老百姓的鍋、桌子、被子,被胡軍丟了滿街,真是傷心慘目,一片慘象。戰爭就是毀滅,人和物質的毀滅。
1949年
2月9日大雪於秦莊頭
今天去十團和李政委談了談,這個學生出身的優秀的人物,他談了很多心事。他在實際工作中一點一滴的體會,發現自己在思想上常走彎路,他說想個人的名譽地位多時,他的工作積極性,他的愉快就少了。很多很平常的話和道理,自己需要走很多路才能體會到,比如群眾路線,成天喊,其實走了很多曲折的路,才從自己的經驗中懂得了。照彭總的話說:“人總是憑著自己的經驗走路的。”2月10日雪止天陰於秦莊頭李悻和政委對待部隊就像對自己的家一樣,前一次在韓城打仗,一晚跑了七八個人,他心裏非常難過。旅政委楊秀山看出了他的心情,什麼也沒說。頓旅長轉身就走了。要知道部隊出點問題,他總難過好些天,認為這是自己沒做好工作。
2月20日於永豐鎮南之石馬村
原十團李悻和政委,現在為四師師政治部主任,他是一位出色的政治工作者。在山西打臨汾時,部隊從下午出發行軍到次日晨。他讓統計腳上打泡者,全團有406人。當時每個人都顯得疲勞不堪,情緒不高,昕不見歌聲。他問教育股長“怎麼不唱歌?”股長說“疲勞得不行。”他說“疲勞是理由之一,但是共產黨員說疲勞不行,不害羞嗎?”他想,必須講一次話,一次生動有趣的話,他盤算著。偶爾間他聽到兩個戰士搬住腳有趣地說“我這個泡大,是榴彈炮。”那個說“我是迫擊炮。”李主任昕了覺得很有意思。一次他講話說“同誌們,告訴你們一個消息!”戰士們都豎耳朵注意地聽。他說“我們要打勝仗了,我們現在有好多新式大炮。”他問“你們誰腳上泡最大?”大家舉起手。他說“這是榴彈炮!”他又問“誰的泡小?”又有不少人舉手。他說“這是迫擊炮。”他問:“我們是什麼人的隊伍?”答“勞動人民的隊伍!川誰領導的?”答“共產黨領導的。”他說“對啦!我們是共產黨領導的人民的隊伍,我們怕什麼?”戰士們喊“什麼也不怕!”問:“打了泡怕不怕?”答“不怕,”他說“我來喊個口號一一今天晚上要洗腳,不洗腳是烏龜!”大家哄然大笑了,議論風生,氣氛大變。
他說工作是一個表,那是一套有機的組織領導,任務就是上發條,他說我們做工作要學資本家。在行軍路上,他常和這個談話,跟那個交流。他告訴我“今天我遇見一個好指導員,這個人頭腦清醒,我給他工作提意見,他說:‘就我們連的情況不能按你說的辦。’你看,這樣的人有主見有個性,敢於提相反的意見,知道正視實際情況,這是個好幹部。”2月24日陰於臨漳之康橋鎮李主任談在軍事上兩個容易犯的毛病,一個是一衝主義,盲目冒險;一是怕死畏縮。
3月16日於關洛鎮
張雲龍父親來家信,責備他不給家寫信,此信讓李揮和主任看見,他說“你要給家寫信,你父親責備得對,共產黨不是不要家,而是要盡可能地照顧家前天李去十二團五連二班,戰士門剛演習完,他問戰士”你沒有飯碗為什麼不拿一個?“戰士答”拿了就破壞壞了我軍的名譽。“他說這是一種空話,而我們的幹部們卻滿足於這種簡單的形式主義的教育。他啟發地問”你說,為什麼不可以拿?“戰士答不上,隻好說”紀律麼,上級不叫拿。“他問”縣政府裏可能是什麼人?“答”可能是小職員,也可能是縣長。“李”小職員是什麼人……大家都答不上來。李感慨地說:可惜我們好多同誌滿足於一般化教育。什麼階級責任心?一句空話。
3月23日於四師所在地中陽莊
李悻和主任和紀沸海說:我們掌握著真理,因此我們每幹一件事,要把目的講清楚,使戰士知道為什麼這樣幹。十二團五連二班關於到城市為什麼“偽縣府的東西也不能拿”的討論,很有點意思。我們有些幹部聽戰士說“為什麼不拿,為了不犯紀律,我們是人民軍隊,拿了不能打勝仗……”就滿足這種抽象的答複,其實戰士並沒有真懂。很多工作都是如此,為什麼都歸之於“階級責任心不強”、“個人主義”等,而不分析實際情形,求得徹底解決。李總是隨時隨地都想問題,做工作,細致而深刻。
4月9日於師政
返回師政治部,和李主任談,他說現在工作和過去大為不同,已經不是什麼大家熱烈搞三評或三查,現在進入演習,從演習到展開訓練,這都是提高部隊階級覺悟和軍事技術的方法。黨員、幹部、夥夫、馬夫都訓練,這是現在工作的特點。現在一切工作都更有目的,更自覺、更高級,更要從智能、知識上去提高。
今天彙報部隊思想狀況,大部分人更堅強,情緒更高,更積極,少數人在勝利麵前苟安保命。現在部隊開小差的,也有自動回來的,有的做老百姓,做長工,對我們勝利99%戰士不懷疑,投敵的幾乎沒有,一千人中有一個半個人。現在有的四川人他不往南跑而往北,跑到煤窯上做苦工拖時日。
和戰士們一塊宿營,夜是那麼寂靜,睡在曠野中,似乎什麼也沒發生過,一片安詳閑適的氣氛。戰士們躺在田坎上在說著話兒。有一個馬夫問“將來革命成功怎麼辦?”一個答“分土地唄。”問“分得土地發了財又不是不平等?”答“你是革命軍人,給你娶個老婆回家,怎麼辦?我鬧不清。”現在部隊學文化的風氣很高,這是部隊情緒的標誌。有些戰士發了津貼舍不得花,買成筆記本和筆學習,有的在肚皮上劃字,戰士們是樂觀的,他們想著將來。雖然許多人對未來的生活是什麼樣子還說不明白,各人按自己的意願在設想,但誰也少不了明天和未來,它是那麼耀眼和吸引人。
李主任說階級意識是自覺到再自覺的過程,我們部隊各種工作如訴苦、練兵、打仗、管教……都是具體建設,階級意識的教育,不能把這一切分割開來。不能認為訴苦就解決一切問題,這隻是一個啟發,階級意識是一次再一次慢慢增進的。目前的思想狀況連敵人都相信我們會勝利,要堅決打倒蔣介石,打倒地主惡霸,這是一個時代的代表性思想和時代的潮流。但具體說到革命前途和個人利益,這問題就複雜了。要說部隊有這樣那樣的矛盾,主要的還是“生與死”。我們與舊的軍隊不同,我們的階級教育就是讓每個指揮員、戰士懂得為自己的階級和勞苦大眾而戰鬥,自覺自願地去工作,甚至流血犧牲。這一切說起來容易,做起來就得從一點一滴人手,十分具體地去做。不過戰爭本身就在教育人、訓練人。
4月22日
李悻和主任在十團時,常向幹部說:“我就是說前進,前進中想辦法,無論如何這比你停止不前好;另外大膽地幹,不要怕犯錯誤,為了把工作做好,大膽地創造。”現在幹部積極性高,爭相前進,互相暗中比賽,充滿朝氣。
4月23日於師政
李主任常叫教導員、股長們和他一塊到連隊上走一走,回來後問“你感到有什麼問題?”然後予以啟發。
6月22日陰雨宮家堡
我和李政委提起趙政委的事,他說人在戰場上的慌亂完全是死在作怪,如果把死置之度外,那麼你就有無限的勇氣和智慧。打起仗來發迷,犧牲的人不會少,像趙政委、趙福甲營長就是如此。他說他那一天一看情況不好,他下決心“老子今天拚死幹!”於是心裏就精明許多。他在敵人衝到跟前的時候高喊“第六連的共產黨員舉起手。”戰士們嘩地一聲舉起了手,隨他的幾個通信員也舉起手。他說“同誌們!共產黨員們!現在是考驗我們的時候了!堅決消滅麵前的敵人!”戰士們猛虎似的撲出去了。而趙政委在緊急時,隊伍跨下來,他高呼“不準退!不準跑!”其實這在人心理上會造成惶恐,必須懂得士兵心理。一營盧教導員當發現敵人時敵人搞不清他們的情況,他讓通訊員揮旗,司號員聯絡,一麵又悄悄命令:“準備機槍!”他不叫“不準跑”,結果8挺機槍打死敵人100多。士氣隻能鼓,不能泄,特別是在緊要關頭。
7月28日於陝甘交界處隴山山脈中(即關山)
晨從隴縣出發,向西行,據說敵人紛紛潰逃,我十九兵團打平涼,我一、二兵團向天水前進。我們今日向西麵山中進軍。山不甚高,但是層層疊疊很難行走。
李主任說“幹部為什麼騎馬,並非你革命長應該騎馬,而是讓你騎上馬節省一些體力,多用腦筋。因此你一個應該做兩個三個人的工作。”他的話裏,總是閃爍著思想的光輝。
下午傳來消息。我第一軍在固關鎮1小時殲滅敵騎十四師,戰士們歡呼跳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