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眾沉默了片刻,雙手搭在欄杆之上,“將軍戎馬半生,到頭來終歸是不甘心。”
這句話說起來,多少有些諷刺。王眾說到底其實也就是王翦安排在我身邊的眼線。這件事情,我們都心知肚明,隻是誰都不願意戳破而已。至於王翦的不甘心,我倒是有幾分理解。他對秦國的忠誠之度絕不亞於蒙家,但蒙毅蒙恬兩兄弟的光芒始終在他之上。榮馬半生還不如蒙家一個祖上的庇護。
“我隻想要扶蘇活下來。”我看了他一眼,沒有顧忌的就跟他說了出來。
王眾苦澀的笑了笑,“能活著,絕非嫡長女想得那麼簡單……”
我臉上帶著淡淡的笑意,沒有回答他的話,便徑直走了出去。
摘星樓與月台不遠,但還是足足走了一個時辰。高漸離覺得此刻出去,實在是太過於招搖。長公子被廢,嬴政還閉門不開。趙高如今卻是在這宮中四處橫行,扶蘇的出走,無疑是給胡亥留了機會。他這個中車府令,也是當朝太子胡亥的太傅,如今巴結奉承的人,應當是不在少數。
高漸離見我要去之心已決,便要用做法的形式走到摘星樓。這樣便能省去許多的責難,隻是有些費事而已。
隨著高漸離的樂音,我們倒是走得十分疲倦。築音雖然清脆,但是少不了異域的特色,更是十分的哀愁。
“鍾姑娘為何執意要知道麗妃的身世?公子扶蘇已經走遠,故人不可念也。” 扶蘇剛走沒多久,就被他們稱之為故人,這扶蘇一向儒雅,本能成為安邦治國的一代明君,到最後還是……。
我幽幽的歎了口氣,心裏仍是有些疑惑,為何扶蘇會有那樣的眼神。用那樣的神色來凝望這個巨大的秦國宮殿。
我一直認為,一個人的神色和眼神勝過於言語與動作。扶蘇的表情不單單讓我感到好奇,這個秦宮,關於他的事情我竟然全然不知。既然不知道,那我為何還要揚言讓他活下來。
“我不願意執著於長公子。”我淡淡的看著他,“我隻是為他有些不甘心罷了。”他也許從未想過當秦二世,也沒想讓子嬰去當秦三世。也許秦國的千千世,萬萬世,他都沒有想過。
他想要的,有可能我們都理解錯了。
不能相見是殘酷的,但比不能相見更殘酷的是不能想念。
高漸離反手調起了琴弦,右手敲弦的力道小了許多。管弦打擊之下,我能聽得出一股落寞之感。他是燕國人,自有他的落寞。我深深的看了他一眼,不禁和起了我曾經背過的《詩》:“的綢繆束薪,三星在天。今夕何夕,見此良人?子兮子兮,如此良人何?
綢繆束芻,三星在隅。今夕何夕,見此邂逅?子兮子兮,如此邂逅何?綢繆束楚,三星在戶。今夕何夕,見此粲者?子兮子兮,如此粲者何 ?
綠兮衣兮,綠衣黃裹。心之憂兮,曷維其已!綠兮衣兮,綠衣黃裳。心之憂兮,曷維其亡!綠兮絲兮,女所治兮。我思古人,俾無尤兮!浠兮紇兮,淒其以風。我思古人,實獲我心。 ”
末了,高漸離輕輕應了聲“好”。
“燕地之中,可是沒有這些民謠?”在燕國待的時日不長,但還是能夠發現,燕國的詩少之又少,倒是熹音甚湎。像高漸離這種樂師倒是不少。
高漸離聽我這麼一說,臉上著實多了些苦澀,“燕地寒,百姓基本是不會出來。詩歌的創作豈非一人所做。”
他又重複起哀涼的音調。燕地寒,極冷。
【注釋】為何詩經之中沒有燕風?
詩分為風、雅、頌三部分。 風是樂調,又稱國風,就是各諸侯國土風歌謠,大多為民歌,富有思想性與藝術性,是《詩經》中最重要部分,分為周南、召南、邶、鄘、衛、王、鄭、齊、魏、唐、秦、陳、檜、曹、豳等十五國風,計160篇。然而其中古代燕國一地比較淒涼和貧瘠,一般而言文化跟經濟的發展有一定的關係。燕地在古代不是很繁榮,即使在春秋戰國出現了燕國,但詩經是在周朝時采風的,相隔很遠很遠。
古體詩中有燕歌行,一般都是很淒涼悲傷的,也從一定程度反映出燕地的荒涼。另外可能荒涼地區所以造成采風遺失缺少,像吳楚一帶詩經中也是沒有的。還有,詩經經過孔子的刪改,可能曾經有燕風但被孔子刪了,畢竟當時中原文化不是很看得起燕地,吳楚等蠻夷戎狄的文化。詩歌民謠不是一個人能夠創作出來,所以燕地條件具備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