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章 中國遊牧經濟現代化進程中的部落製度探究(7)(1 / 3)

成吉思汗不僅是天才的軍事家,也是傑出的政治家、思想家。但自古至今他一直是一位毀譽參半的曆史人物。筆者以為,無論是毀是譽,是褒是貶,都無法否認一個事實:一個帶有奴隸社會、甚至氏族社會烙印的“野蠻人”,竟能從一個走投無路的少年,曆盡無比坎坷的人生道路,終於奮鬥成一位蜚聲中外的人物,並使原來默默無聞的蒙古族迅猛崛起,震驚世界。僅憑他這種奇跡般的成功史就對人們有無法抗拒的魔力。顯然,這裏也確實存在譜寫人類勝利史的奧秘。為了搜集人類可以借鑒的精神財富,筆者以為,發掘那蘊藏在成功者非凡業績中的精思睿智,可能比無休止地爭論他們的曆史功過更為重要。本文論述的成吉思汗的獎懲機製,就是他由弱到強、撫民興國的成功瑰寶之一。筆者期望能透過零星的記載和曆史人物的功業挖掘出這類精神財富,啟迪今人。

一、成吉思汗獎懲機製的指導思想與特點

1.從成吉思汗采取的大量具體措施中,可以看出成吉思汗獎懲機製的指導思想。其激勵機製主要是忠誠者重用,能人、功臣重賞。他主張:“誠言者也,將委以大任乎。”即對忠誠或真心投降歸附的人,給以各種物質與精神上的優遇,高官厚祿,世代承襲。其懲罰機製主要是對頑抗之敵徹底消滅,對背叛者和違犯其軍紀、法製者一律重罰,雖貴也必誅。

成吉思汗初期處在“自影外無其友,尾外無其纓”的困迫逆境,沒有物質獎勵的可能,靠的是:一方麵以他個人的品德與宣傳讓人相信他是感神光而生的“特殊種類”,“要成為萬民的君主”;另一方麵,則允諾一定將掠得的大量牛羊、屬民、美女分給他的屬下。成吉思汗把敢於直言進諫也看做忠誠的標準。他在即大汗位,並分封95千戶長時曾說:“孛斡兒出、木華黎你們二人,勸說我做正當的事,直到我做了為止;諫阻我做錯的事,直到我不做方止。所以我才能坐到這個大位子裏。如今你們的坐次,排在眾人之上,九次犯罪不罰。”由於這種指導思想,他的周圍也就不可能有阿諛奉承之輩的立足之地,因此他才能建奇功、立奇業。而對有功者,他不計前嫌,一律重用。如張榮是歸降的漢族將領,因造船有功,“太祖嘉其能,而賞其功,賜名兀速赤。癸未七月,升鎮國上將軍、炮水手元帥”。又如,曾射傷過成吉思汗的哲別,因其誠實和屢立戰功被成吉思汗從十戶長一直提拔到千戶長。

成吉思汗對不戰而降蒙古者和頑抗之敵基本上執行了獎懲區別對待的政策。當然,有時他出於複仇思想而戰,使無辜百姓遭受殘酷屠殺,應予以批判。但也必須看到,成吉思汗激勵和平歸降的政策是相當成功的。如他對和平歸降的畏兀兒等地區民眾沒有屠殺,對其巴爾術阿爾忒的斤亦都護,“寵異冠諸國”,使之願“為仆為子,竭犬馬之勞也”。有的外國人也承認在和平招降激勵政策下,“畏兀兒人、哈刺魯突厥人、阿裏麻裏人和其民族的駐地在沒有抵抗的情況下歸附成吉思汗,乃是成吉思汗玩弄外交手段的成果”。和平招降的還包括吉爾吉思、禿馬惕等許多地區,實際上,當時占有西域廣大地區之西遼,也因其招降政策與宗教政策導致西遼民眾紛紛反戈,也可以說屬於和平倒戈地區。

招降與殲滅、重賞與重罰並用之原則,在成吉思汗統一時期的活動中成果尤為明顯。成吉思汗除對他的世敵塔塔兒部和蔑兒乞人作重罰對象外,蒙古高原幾十個部落中絕大多數人都是降服而成了蒙古國屬民的。在他招降與重用降者的激勵機製下,反金起義的兵將也紛紛倒戈。這足以說明成吉思汗和平招降政策之成功並不遜於其武功之成功。

2.成吉思汗激勵機製的最大特點是其廣泛性與群眾性,體現了普遍獎勵與不論出身門第貴賤一律論功重獎的威力。最終形成了巨大的群眾性支持力量和核心新貴族。在當時的社會條件下,人們投靠成吉思汗,舍生忘死地作戰,不僅僅是為“天”的代表成吉思汗賣命,同時也因為他們看到成吉思汗更能保證他們的切身利益。他對部下的物質利益充分重視,戰後慷慨普遍論功行賞:“將戰利品,就全體士兵間,作極公平的分配,凡有需要,向之請求者,均不吝贈予。甚至解衣以贈。有需馬者,亦願下騎以授。”《史集》記述成吉思汗的敵部泰亦赤兀部百姓反映:“泰亦赤兀的異密無端壓迫和虐待我們,而這位君主鐵木真把自己的衣服脫下來給人穿;下了自己的馬把它給人騎。他是能照顧地方,關心軍隊,把兀魯思管得好的人。”這類敵部的大部分人,也紛紛歸附了鐵木真。其激勵機製的鮮明特點,尤其表現在對有功的人,不論是奴隸還是一般牧民,他一律給予重獎。因此,他曾多次得到一些奴隸和百姓的幫助,往往使之擺脫了“威脅全軍覆沒的危險”。這些幫助對成吉思汗蒙古國的成敗起了重要作用。成吉思汗稱汗後沒有忘記這些人,並囑咐自己的後繼人要子子孫孫、世世代代照顧這些有功之臣的後代。成吉思汗在建國後的西征等戰爭中,雖然掠奪戰俘為奴的現象仍然大量存在,但是世襲奴隸製的基礎,卻由於他不論門第等級的激勵機製而動搖了。如世襲奴隸巴牙兀惕部因成吉思汗獎賞該部出身的汪古兒而不再是世襲奴隸;海都以來的世襲奴隸劄剌亦惕部,“(他們中間有許多人)……成為異密和受敬人的”。按功從劄刺亦惕部中封木華黎為萬戶,還封了許多千戶,無怪乎拉施特稱這些世襲奴隸傳到成吉思汗已是“最後”一代;王罕克烈部的奴隸董合亦惕部和兀良哈部的“普通奴隸”兀答赤氏族等奴隸部落的許多人,都因投靠成吉思汗而解除了奴隸地位,成了他的那可兒戰士,或千戶,或答兒罕。這種現象不是個別的,許多人還成了新貴族,使蒙古社會向封建製迅速過渡。其激勵機製的這種特性,動員了許多基層群眾為擺脫奴隸地位或取得世襲高官厚祿,冒死為蒙古而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