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村的夜晚總是來得特別的悄無聲息,很明顯蘇棉和顧明都沒能入鄉隨俗的早早入睡。蘇棉躺在床上玩手機,顧明澤坐在床邊玩電腦,兩個人隔得很近,卻又像兩個次元裏的人一樣,怎麼都夠不著。
“我準備後天回長沙去。”蘇棉一邊玩著手機一邊狀似無意的說。另一個人恍若未聞的玩著電腦,蘇棉覺得一陣窩火,就像是一記老拳打在一團棉花上,自己使了好大的力氣,對方卻是一聲不吭的像個沒事人。待正要睚眥欲裂的去爭吵的時候又轉念一想,何必呢,都決定回去了,還對著人有什麼好留念的呢,再說了,沒有反應才是最符合他的反應,不是麼!
這麼一想,也覺得沒什麼好氣的了將手機插上充電器,往枕頭下一塞,身子往下一滑,隨即轉身麵向床的裏麵那側,閉眼,讓思緒放空。
不知道過了多久,那人終於關了電腦開始解皮帶。他不習慣穿睡衣,所以洗澡之後睡覺之前都是穿的常服。一陣窸窸窣窣過後,身後的床往下一塌,他伸手過來繞過她將燈關掉。天氣很冷,將他身上的味道變得也有些冷冽。若是之前,蘇棉肯定會嬌嗔的抱怨,不要隔我太近,冰死人。現在不用了,他會規規矩矩的在碰不到她的地方躺好,她就是想去被冰一下都是妄想。
知道身後的人傳出均勻的呼吸聲的時候,蘇棉依舊沒能睡著。她的失眠在這段時間達到了極致。他再也不是她的安眠藥,以前在他的身邊總會睡得很好,明明舍不得閉眼入睡,可總能一夜無夢到天明,後來呢?他不願再給她擁抱,也不會再細心給裝睡的她掖好被角,更不會將她放在被子外麵的胳膊小心地放進被子裏。如果不曾擁有過,太該現在就不會這樣計較,更不會有這半年時間的自我折磨了吧。現在的他就像是一杯苦咖啡,有著迷人的味道,卻讓她滿口的苦澀,她不能講,畢竟他身邊所有的人都說他是個好人,溫和,有禮,樂於助人。他是很好,隻是對她不好。
離開的那天他還時將她送到了車站。清晨裏兩人走在無人的山路上,她小心翼翼的一步一步前行,哪怕來了不止一次,還是沒有很習慣走山路,早上的山路濕且滑,一不小心就能一屁股坐在地上去。
好不容易趕上了去縣城的車,這種老式的巴士坐起來並不是很舒服,但可能是昨晚沒睡好,也可能是蘇棉已經養成了坐車就睡覺的習慣,一路睡得渾渾噩噩的,朦朧間醒來的時候,發現自己靠在他的肩頭,他的臉靠著她的頭頂,似乎也是在睡覺。鼻息間都是他熟悉的氣息,蘇棉想笑,卻沒由來的又想哭。
到車站後,他給她買好了去宜昌的車票,她再從宜昌坐火車回長沙。兩個人並排坐在候車室的鐵質長椅上,眼前的人來人往,大家都是一副不怎麼高興的麵容。也是,這個時候的旅人,大多都是分別,能有多少高興,像她這樣心裏覺得輕鬆自在的,大概隻她一人吧。
輕鬆自在?
蘇棉的身子微不可見的怔愣了一下。不應該是難舍難分嗎?
她還記得無數次在長沙,深圳,宜昌的火車站裏,自己抱著他哭得肝腸寸斷的樣子,鼻涕眼淚一股腦的糊在他的衣服上。最誇張的一次,明明是她送他去火車站,後來她哭的實在太傷心,他不放心,又將她送回學校去,他再獨自去趕火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