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棉一邊嗑著沒有味道的瓜子一邊聽著四嬸絮絮叨叨的說著親家母如何不好相處,如何怠慢她的女兒雲雲,顧明的母親也在一旁幫腔。在旁人看不見的角落裏,蘇棉露出一個一個諷刺的笑容。

她還記得顧明的母親說她和顧明的婚事時候,她說:“我們這的媳婦都是那麼娶進來的,沒有彩禮,嫁過來生了孩子辦了滿月酒就算是結婚了,沒那麼多規矩。我們家顧明生的也不差,又會賺錢,不怕娶不到老婆。”

怎麼?你們這的女兒家就是人生父母養的,別人家的女兒就是喝西北風長大的不成?

蘇棉又抓了一把淡瓜子,其實她一點也不喜歡吃這種沒有味道的瓜子,但是在那一盤花花綠綠的不知道什麼牌子的糖果之間,她還是選擇了吃瓜子。抓瓜子的時候看到了一張孩子的臉,是二堂哥家的小孩,被她母親抱在懷裏。

尚在繈褓的孩子在蘇棉的印象中應該是白白嫩嫩的,就像是剝了殼的雞蛋,這個比喻很俗氣,但卻真的找不到比這更好的比喻了。而這個孩子卻像是,嗯,怎麼說呢,蘇棉想起了從前在科教頻道上看到的小紅菇,摸起來可能也很柔軟,但是看起來真的很粗糙。身上包裹著的包被是那種很老氣的印花粗布,看起來也不甚幹淨。這麼打量著,素麵的目光中就不自覺的帶上了憐憫。

孩子的母親順著孩子的目光向蘇棉看過來,抿著唇,微微一笑,模樣羞澀。蘇棉看著她,也回以一個禮貌的微笑。

那女孩比蘇棉還要小上一兩歲,大二的時候輟學嫁給了顧明的二堂哥,然後有了這個孩子。據說女孩在家有一個成績優異的姐姐還有一個弟弟,在重男輕女的潮汕家庭裏,不到十歲的時候就被送到姑姑家撫養,上大學的時候,因為每天抱著書本經過顧明二堂哥上班的工廠而成了他的獵物。

蘇棉還記得顧明的二堂哥來顧明家串門的時候說起的自己娶到老婆的經曆,他講的眉飛色舞,她聽到的卻是一個女孩子孤注一擲的一生。

“你曉得我是怎麼認識她的不?她每天抱著幾本書經過我們工廠,我們一起上班的哥兒幾個就對著她吹口哨,她後來就嚇得不敢走了,站在那裏,我瞧著這女娃娃長得眉清目秀的,清純得很,就過去跟她說,你跟在我後麵走,別怕。她就乖乖的跟著我走了。後來去她家提親的時候,她老頭上來就要打她耳光,我趕忙一拉,我曉得她有娃娃了嘛!那還能打得?!後來她老頭又說,娶她可以,彩禮五萬。我嚇了一跳,這是家女兒還是賣女兒喲,反正他女兒有了娃娃,他能哪個樣?最後談到五千。。。。。。”

後麵還說了什麼蘇棉已經不記得了,隻記得那男人洋洋得意的臉,像是以一個好價錢買了一個貨物一樣的。蘇棉沒忍心再去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