乾隆退休後不久,朝鮮國使臣李秉模來華,前往圓明園拜見太上皇。乾隆心安理得地受禮,並坦然地宣告:“雖然歸政了,大事還是朕來辦。”李秉模回到朝鮮後,朝鮮國王詢問太上皇與新皇帝的情況。李秉模做了番生動描述:“新皇帝侍坐太上皇,太上皇喜則亦喜,笑則亦笑。”
不但對太上皇得喜得笑,對和珅,新皇帝也得如此。嘉慶得時刻擺出笑臉,讓和珅知道,朕和太上皇一樣信賴你,重用你。和珅的權勢,在新皇登基之後,更見囂張。嘉慶元年,和珅調任正黃旗領侍衛內大臣,兼任鑲黃旗滿洲都統。嘉慶二年,又命和珅管理刑部,仍兼理戶部。利用乾隆帝對自己的信任,和珅四處培植親信。兩江總督蘇淩阿,兩耳重聽,衰邁老朽,因為是和珅弟弟和琳的姻親,不但沒有去職,反而加官進爵。曾在和珅家中教讀的吳省蘭、李潢、李雲光等人,也開始飛黃騰達。
嘉慶二年八月,首席軍機大臣阿桂死於任上。阿桂似乎洞悉生死,在此年自己的生日上,置酒作樂終日,並訓誡子弟要謹慎持家,最後道:“餘從此長訣,今後再也不能教導你們了。”阿桂死前,囑咐家人將所有兵書詩文書稿悉數燒毀,“無以此誤後人”。
阿桂一死,和珅升任首席軍機大臣,更加飛揚跋扈。
從乾隆四十一年至嘉慶四年,和珅把持軍機處二十三年,以軍機大臣兼步軍統領二十二年,兼管戶部尚書十五年。此外還負責掌管吏部、戶部、刑部,並兼管戶部三庫,理藩院、內務府、圓明園等重要事務,他還控製了崇文門稅務監督一職。軍權、財政權、用人權、刑法訴訟權,所有大權,和珅一把抓,權柄之重,前所未有。
貌似兩代帝王對和珅的信任,都牢不可破,而富貴榮華將永伴,功名利祿會長隨。臣子中也有忠良耿介之輩,看著和珅飛揚跋扈,遂責問嘉慶,為何不將他除掉。嘉慶急了,趕緊道:“和相公是朕的左右手,還要靠他辦理四海事,你不可亂說。”
嘉慶還不時向和珅示以親昵。和珅喜歡玩鼻煙壺,嘉慶親手將他的鼻煙壺沒收掉,勸告道:“為了國家大事,和相公你還是把煙戒了吧,身體重要。”
當無人之時,嘉慶緊鎖雙眉,心中的怒火在燃燒,眼瞳中的刀光在閃爍,怒火與刀光之中的,正是這權傾朝野的和相公。
嘉慶三年,乾隆健康狀況惡化。此年十一月,因為過度操心平定白蓮教的事務,乾隆感染風寒,治愈後頭目眩暈,此後飲食漸減,視聽大不如前,老態頓增。年邁的太上皇開始迷糊,精力大不如前。昨天說過的事情,太上皇今天就忘掉了;剛剛吃過早飯,太上皇就念叨著怎麼還沒吃早飯,讓太監再上一份;到了春天,老皇帝卻帶上了冬天的帽子。人雖迷糊,可太上皇卻仍然放不下心,擔心兒子處理不好國家大事。
嘉慶四年(1799)正月初三上午,八十九歲的乾隆作詩《望捷》,期待著平息白蓮教的消息早日傳來,之後突然病發,於養心殿病逝。乾隆死後,北京市麵上一切如常,隻是官員除掉了帽上的紅絡。京內輿論認為乾隆的去世,乃是百歲老人的平常事,無須驚慌。
乾隆去世後,在頒布的料理喪事王公大臣名單上,和珅列在諸王之後,眾大臣之首。這是嘉慶喂給和珅的定心丸,和珅果然被迷惑了,“且自喜依任如故”。“自喜”二字,活生生地點出了和珅的心態,他對乾隆的忠心與感情,隻是為了權力。太上皇死了,隻要能保住權力,內心自然還是歡喜的,當然表麵上的痛哭功夫還得做足。
不料到了第二天,風雲突變,和珅被革去軍機大臣、九門提督等官職,被下令在宮內晝夜看守殯殿,不得隨意出入,實際上已處於軟禁狀態。對著乾隆的梓宮,不知此時的和珅作何感想。隨後嘉慶又下旨指責和珅冒功領賞,寡廉鮮恥,營私肥橐,導致白蓮教起義經年未能平息。這道旨一下,大局已明朗,所有王公大臣都知道這是要懲辦和珅了,於是紛紛附和。
正月初五,以劉墉為首的大臣開始上奏,指責和珅的各種不法行徑。
正月初八,嘉慶下旨革除和珅及福長安所有職務,下令刑部將二人逮捕收監,又下令查抄二人家產。被抓時,和珅穿了件皮袍,隨身帶了個鼻煙壺鼻煙包。富貴榮華,幻若浮雲。被查抄家產時,和珅的家人正在吃飯。知道富貴已到盡頭時,一些人驚恐的難以自製,竟然開始嘔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