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珅跌倒之後,無數關於文士傲然不屈,在和珅最紅時挖苦諷刺他的軼事橫空出世,這其中,自然少不了阿桂等人。然而,當和珅橫行時,阿桂等人卻並沒有彈劾和珅,隻是以超然的態度在一旁坐視。阿桂這些人是聰明的,對和珅這樣的大紅人,不冷不熱,於若即若離之間,以一二軼事,點綴出自己的清高之骨,營造出段段文人佳話。當風雲變幻,新帝登基,和珅跌倒之後,這些軼事佳話,旋即成了政治資本。此即中國的為臣之道,管他權臣當道的背後,是無數民脂民膏在被揮霍呢,保住自己的權位即可。阿桂臨死時說的透徹:“我年八十,可死。位將相,可死。子孫無所不足,可死。”“三可死”之間,其他就可以省略了。
軍機處編修《四庫全書》引發的血案
除了擬定諭旨,隨同軍機大臣出差辦事等任務之外,軍機處還有其他任務,如主持撰修方略,保管檔案等。乾隆十四年,為了吹噓征戰準噶爾、大金川的功績,經張廷玉奏請,乾隆特設方略館,由軍機處兼管。方略館總裁以軍機大臣兼任,下設滿漢纂修多人,除了由翰林院谘送漢纂修一人外,其餘均由軍機章京兼任。
此後每逢大的戰爭結束,都要由方略館纂修“方略”。方略館以軍機處所保存的戰事檔案為基礎,炫耀乾隆的武功。方略館選擇熟悉軍機處檔案,文采過人的軍機章京負責纂修。翰林院所選修訂方略的人,也有軍機處背景。如趙翼,考中探花之後入翰林院,被調到方略館擔任編撰《平定準噶爾方略》。
軍機處還監管內翻書房,也就是處理滿漢文翻譯事務。內翻書房設管理大臣一人,由滿洲軍機大臣兼任,辦事官員抽調精通語言者擔任。
修訂方略、翻譯文書之外,乾隆三十八年閏三月,軍機處又承擔了一個重要任務,這就是編修《四庫全書》。乾隆以劉統勳、劉綸、於敏中、福隆安、裘曰修為辦理《四庫全書》正總裁,又以翰林院編修紀昀、軍機章京陸錫熊為總辦。
要編修《四庫全書》,就要大量征集各地藏書,而征集藏書的目的,則是為了禁書,是謂“寓禁於征”。
揚州商人馬裕藏書頗豐,藏書樓“叢書樓”名滿江南。乾隆下令借書,並指示借書時“多多益善”。結果馬裕家藏的一千三百八十五種圖書中,精華七百七十六種被取出送呈四庫全書館。精華一去,馬家藏書樓的地位一落千丈,從此再無影響力。
浙江鮑士恭家裏藏書頗豐,藏書樓“知不足齋”以收藏宋元珍本書籍而聞名。從中被精選出六百二十六種,此後“鮑氏不再以藏書家著稱”。浙江“天一閣”藏書號稱天下第一,得悉乾隆編撰《四庫全書》,要從全國征書之後,藏書樓主人範懋柱雖然心痛,但也乖乖地提出,要盡獻藏書。“天一閣”中的精華遂被抽出,其中有四百七十三種錄入《四庫全書》。原先浙江民間藏書風氣盛行,藏書樓為全國之冠,經過此次征書之後,一蹶不振。
在乾隆下令征書之後,各省藏書家所進獻書籍“不下萬餘種”。江蘇所進獻書籍最多,達四千八百零八種,浙江有四千六百種。對於獻書得力的江浙藏書家,乾隆覺得滿意,下令各賞給《古今圖書集成》一部作為獎勵。乾隆還特意參考寧波天一閣的建築風格,在京師修建四閣,以收藏《四庫全書》。
乾隆編撰《四庫全書》的目的,並不單是征書禁書,更深層的目的是為了控製思想,打擊異見。在翻閱了所征的書籍後,乾隆大為失望,“並不見稍有忌諱之書”。乾隆指出,自明亡之後,民間所著野史極多,其中多有詆毀清朝者。此類書籍以江浙所藏最多,江西、廣東、湖北等地也有,現在一本禁書也看不到,肯定是藏書家們私藏在了家裏。乾隆嚴令江浙各省督撫:“於已繳藏書之家,再令傳諭,如有不應存留之書,即速交出。”
乾隆正式下達禁書諭令,查繳禁書。對於皇帝的命令,各省督撫無不賣力執行。江西巡撫海成為了查出民間所藏斷簡遺編,下令挨家挨戶通告,無論“全書、廢卷”都要交出,並按照書價加倍購買。乾隆認為這個辦法極好,命各省仿效實行。海成在江西查處禁書八千餘部,乾隆大大地表揚了一番他:“看來查辦禁書一事,惟海成最為認真。”
在乾隆看來,江浙本該查出的禁書最多,不想竟比不上江西,遂下諭叱責江浙地方督撫辦事不力。
浙江巡撫三寶被批評之後,發狠下令浙江各地嚴查禁書。但浙江情況特殊,地方上家中收藏的明末書籍,要麼被扔到角落裏找不出來,要麼就是男人外出耕讀,家中的女人不識字,查辦禁書工作沒什麼突破。三寶也急了,就讓地方官員走群眾路線,耐心誘導,仔細教育,並以查出禁書多少作為績效考核,排好名次,按照優劣,或提拔任用,或降級處理。乾隆對三寶這個做法極為滿意,下令各省推廣學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