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避暑山莊到京師,乾隆頻繁宴請阿睦爾撒納,二人情誼日見深厚。然而,這阿睦爾撒納終究是山野猛虎,草原雄鷹,而不是皇帝的籠中臣仆。阿睦爾撒納剛來降時,時任參讚大臣舒赫德就認為此人不可信任,將來必要反叛,請乾隆將其軟禁,並將其部移居戈壁。不想此時乾隆迷上了阿睦爾撒納,對舒赫德的建議大為惱火,將他降到軍中做了一個騎兵。待阿睦爾撒納複叛之後,舒赫德方複原職。
乾隆十九年十月,乾隆決定對準噶爾用兵。此次用兵的考慮,一是準噶爾部長期內耗,實力不振。二是大批準噶爾人投奔清廷,這些人對達瓦齊痛恨在心,又熟悉準噶爾地形,可用作攻擊達瓦齊的前鋒。三是邊疆長期內亂,大批部落出逃到中國境內,造成了無數紛擾,故而需一勞永逸地解決邊疆問題。
就對準噶爾用兵,乾隆召集滿漢王公大臣商量。在會議上,出於康熙、雍正兩朝用兵多次,仍未能解決準噶爾部的前車之鑒,多數王公大臣不主張用兵。但首席軍機大臣傅恒力主用兵,認為準噶爾部經康、雍二朝未能解決,始終是心腹大患。此時適逢準噶爾內亂,又有大批準噶爾人來投奔,應抓住時機,當機立斷,立刻用兵。乾隆也同意傅恒的意見,決定對準噶爾用兵。為了此次用兵,乾隆還打破了軍機處不用武將的慣例,命盛京將軍阿蘭泰暫在軍機處行走。
至於此次用兵的理由,則是達瓦齊並非噶爾丹策零的後裔。乾隆在詔書中聲討了達瓦齊辜負噶爾丹之恩,斷其後嗣,奪其基業,“朕尚為不平”。其實,準噶爾的內亂與乾隆何幹呢。再說,噶爾丹一係,與清皇室堪為世仇。現在乾隆挺身而出,說是要為噶爾丹策零複仇,估計乾隆自己也不信這套說辭。
乾隆二十年(1755)正月,軍機處策劃了對準噶爾用兵的計劃:北路由定邊左副將軍阿睦爾撒納帶領前哨先行進剿,西路由定邊右副將軍薩喇爾帶領前哨先行進剿。若兩路合並,則由阿睦爾撒納負責。北路以班第為主將,西路以永常為主將,帶兵在後策應。此次用兵,以蒙古降兵為前鋒。
二月,清軍出兵,直指伊犁(伊犁本名為伊裏,意為光明顯達。在被納入清王朝的版圖之後,伊裏被改稱伊犁,意為犁庭掃穴,師行神速)。
阿睦爾撒納帶兵前行,一路上舊部不斷前來投奔,其他準噶爾部看到阿睦爾撒納得到清廷力挺,知道達瓦齊必敗,也就歸附了阿睦爾撒納。此次出征,一路上長驅直入,基本上做到了兵不血刃。達瓦齊調集兵馬抵抗,不想前線將領紛紛投降,清軍很快進入伊犁。
乾隆對於達瓦齊極為關注,軍機處也特意通知前線將領,千萬不可大意,使達瓦齊脫逃。接連兵敗之後,達瓦齊率領親兵近萬人退守到伊犁南部的格登山,依山紮營,準備做最後的血戰。達瓦齊的最後努力,卻被二十五人輕鬆擊潰。
五月二十三日夜,清軍派出以阿玉錫為首的三名軍官,帶領二十二名準噶爾降兵前往格登山查探山路,以備天明時進攻。不想此二十五人自恃驍勇,乘著夜色直撲達瓦齊大營,縱橫決蕩,來回衝擊。達瓦齊軍就如同一個充滿了氣的氣球,外表龐大,實質虛弱,被鋒芒一刺,立刻泄氣,全軍不戰自潰,彼此踐踏。至黎明時,有七千人向此二十五人投降。達瓦齊帶了二千人逃至天山南麓時,被維吾爾部擒住解到清軍大營,隨後被押送至北京。
阿玉錫本是準噶爾部的一名下級軍官,以驍勇而聞名,犯了事要被處以砍去手臂的酷刑,就出逃了清廷。乾隆聽說他有空手奪槍的驍勇,就將他調過來擔任禦前侍衛。此戰中,阿玉錫隨軍出征伊犁,立下大功。戰事平息後,阿玉錫備享殊榮,被乾隆命入京進覲,列入平定準噶爾五十功臣,懸畫像於紫光閣,又由郎世寧繪《阿玉錫持矛蕩寇圖》,作為嘉獎。今伊犁昭蘇縣邊界線格登山上仍矗立著乾隆親自撰文的《平定準噶爾勒銘格登山之碑》,書寫了阿玉錫等人的壯舉。
此戰中,清軍意外地拿獲了一個逃竄已久的敵人,這就是原和碩特部親王羅布藏丹津。羅布藏丹津於雍正二年在青海發動叛亂,失敗後逃往伊犁。為了追索他,雍正發動了遠征準噶爾的戰役,卻未能將羅布藏丹津拿獲。不想二十六年後,雍正的兒子乾隆,將這個宿敵擒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