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金川取得名義上的勝利後,乾隆大喜,厚賞了傅恒。但傅恒在首席軍機大臣的任上,卻戰戰兢兢,如履薄冰,不敢有絲毫懈怠驕橫之態。從前任張廷玉、訥親的際遇上,傅恒清晰地知道,皇帝的如火般的恩寵,若不矜持點對待,瞬間會變成寒冰。但位極人臣之後,想要獨善其身卻也難了。
乾隆瀛台賜宴時,風傳有兩名學士為了討好傅恒,竟然跑過來向他屈膝請安。傅恒的兄長去世後,操辦喪事時,各部大小官員紛紛登門祭奠。由於車馬轎輿擁擠,竟將道路堵塞,以致要步行才能入內。
乾隆重用傅恒,是因為他能幹,會幹,肯幹,這有利於皇權,有利於統治。可看著傅恒的翅膀一天天硬了起來,乾隆也開始有點吃醋了。這吃醋,隻是看著傅恒在大臣們的簇擁下,在主持軍機處時如魚得水的姿態,在心理上產生出的失落感罷了。
憂慮傅恒的權勢過重,乾隆開始旁敲側擊,提醒傅恒。在內廷時,傅恒偶有小錯,乾隆嚴詞訓斥,美其名曰“防微杜漸”。一日上朝,傅恒因故遲到,跌跌撞撞地跑入時,氣喘籲籲。禦前侍衛笑道:“相公身肥,所以喘息。”乾隆順勢開玩笑道:“不但身肥,隻怕心兒也肥了。”
“心肥”的潛台詞就是膽壯、權重了。此言一出,傅恒“神氣不寧者數日”。
皇貴妃慧哲的弟弟,兩淮鹽政使高恒,因為貪腐被判斬刑。行刑之日,傅恒幫高恒求情,請看在皇貴妃的麵上,饒他一命。不想乾隆說了一句話:“若皇後弟兄犯法,當如之何?”皇後之弟兄即傅恒也。傅恒聞言之下,頓時“戰栗失色”,不敢再言語,高恒也被斬首。
對於乾隆“乾綱獨斷”的性格,傅恒洞然於心。成為軍機處首席大臣後,為避免以往首席軍機大臣一人入內廷見皇帝,給人專擅之感,傅恒請所有軍機大臣一同晉見,此後所有軍機大臣一起入見皇帝成為定製。對乾隆賞賜的黃帶、四團龍補服、寶石頂、雙眼花翎,他再三推辭,不敢佩戴,直到乾隆以不戴不符合禮製規定,才佩戴上。小心駛得萬年船,謹慎乃是保住富貴的不二秘訣,深諳此中奧義的傅恒,小心翼翼地幫乾隆打點著江山,如此才在首席軍機大臣位置上一坐二十餘年。
三世恩仇終落幕:平定準噶爾
軍機處的創設,源於雍正七年對準噶爾部的用兵。雍正年的戰事,雖重挫了準噶爾,卻未曾傷及其根基。自額爾德尼昭一戰大敗之後,準噶爾部與清廷達成和議,恢複貿易關係,以求恢複元氣。
乾隆接位後,初期對準噶爾也以和議為主。乾隆三年,雙方達成邊界協議,準噶爾部與喀爾喀部也就遊牧區劃分了界線。麵對著準噶爾這樣的戰鬥民族,乾隆也得收起他的征服欲望,至於涉及準噶爾的事務,則交給了軍機處處理。
就準噶爾人的通商請求,軍機處參照俄羅斯來華貿易的習慣,議定準噶爾每四年一次前來貿易,每次貿易團隊不得超過二百人。軍機處在奏報乾隆時,認為準噶爾部性本狡詐,不肯安分,如果取道喀爾喀蒙古部來貿易,恐要生出是非。故而特意指示準噶爾來北京貿易,必須從內地走,而不得取道喀爾喀。
乾隆十年,有準噶爾人出逃投奔清國,並稱準噶爾汗噶爾丹策零已死。消息傳到京師後,有大臣主張對準噶爾用兵,乾隆則認為不應乘人之危而用兵。但乾隆也命令臣下做好準備,預防準噶爾內部動亂。
乾隆此時未對準噶爾用兵,有著幾重考慮,其一,康熙、雍正兩朝對準噶爾用兵,均無功而返,這不得不讓他謹慎對待戰事。其二,準噶爾部中持續不斷的出逃者,表明其內部的分崩離析日益嚴重,待以時日,再做決策,更為有利。其三,大清此時正在休養生息,需要暫時維持和平。
噶爾丹策零去世後,兒子策旺多爾濟那木紮勒接位,並與清廷暫時保持和平。策旺多爾濟那木紮勒未經清廷許可,每年派人前往西藏,與西藏喇嘛來往密切,導致了乾隆的不滿,但這尚未成為引發戰事的緣由。
策旺多爾濟那紮勒為人暴虐,臣下稍不順心就被殺戮,人心盡失。策旺多爾濟那紮勒有同父異母兄弟各一人,弟弟策妄達什此時尚年幼,長兄喇嘛達爾紮成了叛逆者心目中的天然領導人,期望著以他取代策旺多爾濟那紮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