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花季往事(1 / 3)

花季往事

在我們的記憶裏,都有一座小城。

這個故事就在這座普通的城市裏發生。

周蒙和李櫻子,兩個性格不同的女孩,像冰與火。

她們年少時在這座城相識,一同長大,也一同經曆彼此的人生,經曆了年少時青澀懵懂的初戀,成長中的秘密和傷痛,經曆失去親人的痛苦,等待戀人歸來的遙遙無期……從沒有過承諾,卻未曾缺席彼此的人生。

這個故事毫無章法、毫無重點,但,這個故事很好懂,它可能多多少少都發生在你我的身上,如今隨著時間慢慢淡忘了。

如果你的生命中也曾有過一個像火/冰、卻無法令你割舍記憶的女孩,我想你會懂我的故事,那些成長的蹤跡,等待的答案……

☆、周蒙:無法忘卻的遺憾

楚天軼給我打電話的時候,我正完成最後一次例查,準備下班。手機在口袋裏震動,我接起來,聽到他久違的聲音:“周蒙,今晚下班後有時間嗎?”

我看了看表,五點四十,他估計的不差。心裏有點猶豫,但沒有想到合適的理由,我說:“沒什麼事。”果不其然,他接下去說:“今晚‘三葉草’開張,之前說過,一定第一個請你過來。……你能過來嗎?”

思考的三秒鍾之間,我看見了在我前麵相隔十米遠的李櫻子,我十幾年的好友,兼老同學,兼同事,她正在和我們醫院最年輕的歐陽大夫說著什麼,氣氛很融洽,而她臉上隱約有著羞澀和小幸福的模樣。我和櫻子認識十多年,從初中到高中都在一起上學,後來又同在渭樸市第二人民醫院工作。

我當然知道,這樣的表現意味著什麼。

這家夥,這麼快就行動起來了。我暗笑。忽然想起,2月14日,是個特殊的日子,難怪,上天也給了她一道勇氣。

轉而想到我自己。情人節,如果和普通朋友見麵,應該也不算奇怪吧。

兩個月前,我剛認識楚天軼,在路上我錯把他當成一個我認識的人。這之後就算認識了,他說他打算在渭樸投資開一家酒吧,需要一個當地人做向導,在得知我是渭樸人之後,就要了我的電話號碼。再然後他和我聯係過幾次,一塊吃過一頓飯,講的內容不過是出自我對渭樸過去的了解。這些年渭樸變化太大了,對於我這個從小長在這裏的人來說,留有印象的都是渭樸的過去。可能是我的建議並沒有起到什麼實質性的幫助,後來有好一陣子他都再沒有聯係我。我也就慢慢忘了。

當接到他的電話,他和我說三葉草開張了,我還是多少驚訝於這速度,原來這些天他都是在忙著開店的事。

又是情人節麼。我想了想,打算過去,於是我說:“行,下了班我打車過去,一小時後見。”

以我對楚天軼的了解,他本來會提出開車過來接我,但我有一些別的事,並不想讓他知道。他沒有提出反對,說定後我就掛了電話。

雖然在接著電話,我的視線一直停留在李櫻子身上,她和歐陽大夫結束了談話,然後遠遠的看見了我,神秘的對著我裝了一個勝利的手勢,然後臉上就怎麼也掩飾不了興奮的神情了。

據我所知,她對這個歐陽大夫很是欣賞,得知他是單身後,便留了心眼,沒想到這麼快就有所發展了。

她啪嗒啪嗒輕快的走過來,說:“wuli蒙蒙,下班後去哪啊?”

以我對她的了解,她在早已有了自己的安排後就會變得特別照顧人。可我還是對她和歐陽大夫的事比較感興趣,我問她:“你又是什麼情況?老遠就看見你給我信號。”

她臉上露出勝利在望的神色,搭著我的肩膀附在我耳邊說:“今晚他和我一起吃飯噢。”說完,她就忍不住捂著嘴笑了。繼而收住,像想起了什麼,調侃的語氣和細密的偵查能力不愧是我從小到大的哥們李櫻子,她問我:“剛才和誰打電話呢?這麼認真的樣子?一年一度情人節啊,你不會又和去年一樣吃食堂吧?”

她可能是真的同情我,但我曉得她更加擔心我的落單會影響到她和未來男朋友約會的完美情人節夜晚。本來是想耍她一下的,但是看看時間有些緊張,我就說:“我有約了。”

然後瀟灑的轉過身。李櫻子同學迅速撲過來強勢地扒住我的肩膀,激動地非要問個明白:“周蒙你太不夠意思了,什麼時候的事?多久了?對方是誰?誰先主動的?”

看到我沒興趣回答的表情,她疑慮好奇的神色陡轉,一臉調笑地說:“周蒙,快27的人了,這次一定要好好把握住機會,順帶考慮考慮自己的終身大事。”

為了不讓她再繼續借題發揮,我違心地說:“知道了。”表麵上盡是無奈,當然她並沒有放在心上,一定在想著今晚和歐陽大夫去哪家餐廳共度情人節。

提起終身大事,我像被揭開了許久不過問的瘡疤,雖然我知道她是無意的,但心裏卻有隱隱的一陣抽痛。

祝她好運後我就去了更衣室,換好衣服往家走。

我家離單位不遠,平時都是步行上下班,當初選擇在這裏工作,也是因為這個原因。回家的路上,我一直在想應該送什麼樣的禮物才會顯得既不失禮又不過分刻意。略微思索了一陣,我忽然想起前陣子從一個街頭擺攤賣畫的年輕人那裏花了200元買的一幅畫。工作的原因,我平時沒什麼大的花銷,就是喜歡購置一些偶然遇見的能觸動我心的小玩意,在家裏,我已經收集了好多這樣既不起眼又不值錢的單品,他們早已經成為我生活的一部分。就像這幅畫,我是在人聲躁動的夜市一眼就相中了它,就像一場其妙的緣分,我被他深深吸引了目光。畫中是一棵枯零無依的樹,它的枝幹大概是因為遭受了自然的打擊,顯出暗淡、病態的色彩,卻依然堅強的向上盤結生長,支撐著去接受頭上的一縷陽光,發出綠色的生命。鮮明的對比,濃烈的色彩,一下子撞擊到我的眼球,我忽然覺得我和它有點像,孤獨卻還在堅持著什麼。有時候沒有邏輯的解釋正是自然賦予我們思索和哲理之處。於是我沒有問價錢就買了下來,其實我家裏並不需要這樣一幅畫,但我就想把它放在一個屬於它的寂靜的角落,然後看到它的時候,我就會想到我自己,同樣受到鼓舞一般,為了一點點微薄的光明而走下去。

我想把它送給楚天軼,他現在是一家叫做“三葉草”的文化酒吧的老板。和藝術無關,我隻是想盡一點心意,畢竟相識一場,他需要我做顧問和向導的時候,我沒有幫太大的忙。況且,我覺得他人不錯。我是說從普通朋友的角度,其他的,我沒打算考慮。

我回到家,從熟悉的角落找到那幅畫,稍微抹了一下上麵的灰塵,然後拿報紙簡單包纏了一下。今晚下小雨,依舊帶著冬末微凍的寒意。我換了一身衣服,出於見人的禮貌和敬意。出大街,很快就攔到一輛出租車,地點是和平路酒吧街。

坐在低矮的出租車裏,望著紅綠藍紫的霓彩一道一道打在綴滿雨珠的車窗外,又迅速一閃而過。恍然間,我似乎從來就沒有認識過這個地方,渭樸,我出生成長的地方,有過許多故事的地方。這些年它的變化實在太大,到處充斥著和時尚沾邊的現代化的改造,卻把那麼多我們想留下、想回憶、想永遠銘記的東西抹得幹幹淨淨。不是不遺憾,隻是想追溯的時候已然太晚。

最具代表性的新建設就是和平路開發了一條酒吧街。似乎酒吧文化是最能帶動一個城市現代發展和時尚進步的靈感源頭。我還記得這裏原來是一條最普通不過的馬路,和渭樸縱橫交織的舊路沒什麼區別。而這一次我是真真正正地走進了一個新的世界,立馬我就被這一派洋氣的建築弄得有些手足無措。

還記得這個作為文化古跡保存下來的中世紀教堂嗎,它從前是多麼暗淡滄桑,甚至無人問津,如今在夜景照明燈的襯托下,變得神聖又夢幻。它的正前方何時修建了一座宏大的許願池,盈盈的六柱噴泉,在水下變著色彩的美光燈下顯得迷幻而又奢侈。再往裏看進去,就是當下最受年輕人歡迎的聚集地酒吧街了吧。隻是現在還不到時間,客人是三三兩兩的,可所有的大門已經美輪美奐的打開,嚴正以待今晚一撥又一撥的來客。

我一路訝然,被這種巨大的陌生感籠罩著,似乎腳步都有些沉。終歸還是變的徹頭徹尾了,以前櫻子嚷著要帶我來的時候,我雖然腦子裏大致有一些想象,但絲毫比不上身在其中來的印象深刻。

走了幾步,我就找到了“三葉草”。位於酒吧街的黃金地段,楚天軼應該花了不少精力。為了招徠顧客,一個有吸引力的招牌自然很重要。我看著門口那個光影跳動的美術字,和標誌性的三葉草,認同了這一點。對於我這個已經不再青春活力,又喜歡不停懷念過去的人,原本覺得我根本就不可能屬於這樣的地方,但走到門口,我還是心裏跳動了一下,裏頭的微妙還是吸引住了我。

不知道是因為一早就看見了我還是巧合,來開門的人正是楚天軼。

他今天穿了一身體麵的西服,皮鞋擦的很幹淨。我對他認識不深,印象中他總是愛開玩笑,說話還有些不正經,讓人很難嚴肅對待。可今天卻穿得這麼正式,我有種錯覺,感覺他像是另一個人了。

他請我進去,我能看得出他今天晚上的心情很不錯,像親手完成了一件作品,置身其中,深情於每一片磚瓦。還沒有來一個客人,精心搭配的桌台上卻早就都準備了一盞一盞的蠟燭,燈光調成靜謐的幽暗,背景是綿長的薩克斯。

我向他遞上我一路小心守護的禮物,那幅畫。它被包裹的嚴嚴實實的,可還是被雨絲打濕了少許。“一點小小的心意,你打開看看。”我對他說。

他臉上露出孩子般的笑容,也許是燈光的緣故,使我一時間有些恍惚。他讓我想起了一個人,這個瞬間心忽然被牽扯了一下。我清了清大腦,努力不讓回憶湧出來。

楚天軼有兩個合夥人,三十來歲的老何留著胡子,走的是藝術範,看上去像四十歲。調酒師jo雖然隻是二十來歲,卻已經是資深酒吧管理人,一看就是走在時尚前端的潮男。

他倆向我們走過來,並跟我打招呼。之前和楚天軼見麵時,也就認識了他們。

jo見了我,帶著玩味的笑意,上下打量了一下,說:“周姑娘今天和平時看上去不大一樣啊。”

他是北方人,有時候稱呼我姑娘,一開始還有些不習慣,後來也就隨他去了。我知道他是在評價我的穿著,這方麵在他看來我可能比較落伍,一年四季的工作服,又沒什麼機會出去應酬,就疏於給自己添置衣物首飾。不過我倒也不怎麼在意。

我說:“我這還算是衣冠整潔的吧。”

jo立刻擺了擺手,很嚴肅的澄清說:“我是說你今天,特別明**人啊。”邊說還邊露出真誠的微笑,可我分辨不出是真是假。

老何解圍道:“進去坐下好好聊。”

jo注意到楚天軼手中正在拆著什麼,立刻好奇地問他是什麼。

楚天軼說:“周蒙送的。”

拆開,我的堅強的樹出現在他們眼前。我注意看他們的表情,以此來判斷自己送的東西靠不靠譜。還好,不是那麼有反差的表情。連jo也微微笑點了點頭,笑著說:“真不錯,我說我怎麼老覺著咱店裏缺點什麼。嘿,周蒙你真是雪中送炭。是不是,小楚?”

楚天軼認真的盯著那幅畫,繼而表情變得特別柔和,他說:“謝謝,我去掛起來。”

我心裏瞬間鬆了口氣。看著楚天軼走向中央,在確定他不會聽到我們的談話時,jo湊近我身邊跟我說:“還以為你今晚不會出現。”

我奇怪的望了他一眼,今晚的氣氛的確有些怪怪的,楚天軼這麼安靜,好像為了什麼事繃著緊張勁;老何原本就不露聲色,看不出什麼。jo神神秘秘的,說了許多有意思的話,每一句我都聽的不太明白。

從他們的眼神和語氣中,我的直覺跟我說,我一直擔心的事可能就要發生了。

果不其然,三秒鍾之後,我被他們拉到一個安靜的桌子前坐下。jo說:“今晚你是第一個客人,我們小楚有特別節目送給你哦。在情人節哦。”

我正要開口說些什麼,老何和jo不約而同迅速離開,退到吧台後麵去了。

我想找楚天軼的身影,卻發現他已經不在大廳中央,那幅畫,被他穩穩當當地掛在了一進門就能看到的顯眼位置。我隻好順勢坐下來。這麼有情調的場麵,卻因為隻有我一個顧客顯得四周空蕩蕩的。

心裏閃過很多念頭,其實我不是不知道,jo這麼說意味著什麼,而楚天軼的一舉一動,我也都看到了。男女之間刻意保持的禮貌和疏遠往往更顯得曖昧不清。而我,既不想這麼痛苦的曖昧不清,又不想對方有更進一步的主動。我沒料到的是,就在此時此刻,現在,後者就有可能就要發生了。

如果真的發生,我該怎麼委婉地拒絕?我明白我不是在自作多情,像我這樣一個已經26歲的有過一些經曆的人,直覺會教我判斷接下來的事到底該不該擔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