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為刀客的蘇鐵山習慣了直來直去大開大合,手中刀鋒如火開蓮花,去勢迅猛無匹。
這傳自大刀蘇家祖上的刀法所有變化全都以簡單的招法組合而成,卻有著巨大的威能,不知曾經有多少英雄豪傑都倒在這赤焰刀法之下,成為他大刀蘇家成名立萬的墊腳石。
可是才刺出一“劍”的袁歸竟沒有一點要躲避的意思,反而以一種非常怪異的姿勢跌跌撞撞而來。
以蘇鐵山老辣的眼光看來,袁歸這猶如喝醉酒一般的步法居然沒有見過,偏偏那緩慢的動作卻能巧妙如泥鰍一般,避開一道又一道如怒放火蓮般的刀氣。
到了地品巔峰的武道境界,刀招可不僅僅是肉眼看到的那樣一招一式,而更是融入了對看不見的氣機的微妙操縱之中。
人體四肢能做出的動作終究有限,如果單靠肢體招式是無法體現高深武學真正的奧妙的。這也就是內家功法的妙處。
為何內家高手能夠不用繁複的招式便能隔空殺人,如羅淩的碎骨手隔空傷了曹堯,北夏單於宇文韜一刀在山上劈出巨痕,蓋是因此。許多奧妙的招式都包含在無形的氣機走向之中!
忽然,袁歸手中苗刀忽而鋒芒一變,劍意又變刀意!
“好玩兒!”崖上的鷹眼老人高興的手舞足蹈。
這可把蘇鐵山驚得不輕。他一個刀法宗師,最是清楚刀意的難修絲毫不亞於劍意,即便是他蘇鐵山練刀三十六載,也還差著臨門一腳,這袁歸的身上怎麼可能忽然就兼具兩種絕妙意境!
如果那股淡淡的劍意他還無法確定,但身為頂尖刀客的他怎麼可能辨認不出這股子倔強的刀意?
“不可能,不可能!”蘇鐵山幾乎崩潰。
袁歸卻不知這一切都落在了躲在峽穀暗處的一個華服青年的眼裏——此人正是當日在晉陽九都樓上與洪魁對座的武評家!
隻不過這次他的肩頭多了一頭白羽鷂鷹。
武盟這個組織向來隻在暗處活動,要成為武盟旗下合格的武評師,必須要學會一些特殊的隱匿手段。
這青年初入武盟,並無太多經驗,好在他膽大心細,每次都能始終保持足夠的距離,同時也善於尋找最佳的觀察點而不被發現。
因為有著敏銳的嗅覺,青年行走江湖中總能發現潛力股。他見證、記載過不少武者的入品,至今也算有些業績了。
不過他距離武評家的級別還有很大距離。他知道,若是再記載些小打小鬧而沒有一筆名動江湖的壯舉,恐怕熬到四十歲也未必能成為一位武評家。
武盟中武評師多如牛毛,即便是資曆更老、更執著的武評家也大有人在。這些人以不同身份遊走江湖,可能是販夫走卒、青樓藝妓,也可能是富家公子、衙門小吏。但凡做這一行,都需要有著出色的耐力和心智、學問。武評家的名額有限,年輕的武評師麵對的競爭其實不比一個武者小。
武盟消息渠道神通廣大,他早在係舟湖畔一戰就在遠處觀察記錄,後又緊隨李當先一行人馬遠遠跟了過來,剛好有機會目睹眼前這場不可思議的生死之搏。
此刻這華服青年驚得合不攏嘴,要知道即便是一路披荊斬棘到了地品高階的武者,若是遇到分水嶺對麵的大宗師,那也不是一合之將。
而這少年不僅在係舟湖畔就能硬抗蘇鐵山三刀,後來被巨妖卷走,沒想到他非但沒死,現在還能逼得蘇鐵山使出全力!
一路奔波已經灰頭土臉的青年強自定了定心神,連忙揮筆在隨身攜帶的武評名錄上寫下一行字跡:“血魃袁歸,與宗師蘇鐵山大戰,暫定地品巔峰!”
他又扯下一張紙重抄了一番,然後將字條小心係在鷂鷹腿上,將它送飛回分舵。
這是他從事武評師以來做的第一筆如此大的單子,一定不能被別人搶了先。
……
想了想,激動不已的青年又在空白的紙頁上格外加了一句——
“繼十年前的納蘭樓雪之後,又一名少年宗師誕生於這片江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