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京城內,曲江池畔。
兩年多前,因為一場莫名其妙的落雁奇事,這片廣袤湖水也被人們戲稱為“落雁池”。
入冬的芙蓉園已然百態凋零,落雁池卻依舊波光粼粼,別有一番旖旎。
湖畔閱江樓上有人憑欄望蒼穹。
他沒有帶任何扈從,今日隻是忙裏偷閑出來飲酒賞湖。
不惑之齡正值人生最輝煌的歲月,而這位身著四爪黃紫蟒袍位同親王的一品侯爺,身影卻有些孤獨落寞。
廟堂上他位高權重,替皇帝把守舊皇城,有流言蜚語說他是二皇帝,亦說他有入住皇宮的非分之想。
他對此從未辯解過分毫。
多年來他一直本分地居住在自己在京城的侯府,鮮有與這老京城裏天潢貴胄、名流雅士的宴席來往,甚至顯得有些不合群。
有人懼怕一身武道登峰造極的神侯,一旦生了謀逆之心,出入皇宮無人能擋,必然是天大的隱患。
可當朝皇上卻用人不疑對其委以重職,對當年舊案不聞不問。
關於他的非議很多,但礙於他的身份,人們都敬而遠之,表麵上極盡阿諛,背後皆議論得滿城風雨。
“芪瑤……你到底要我怎麼辦?”衣著華貴儀表威嚴的中年人灌了口酒,喃喃自語。
這在外人麵前如戰神般的“神拳”諸葛烈獨處時,竟也有兒女情長在胸臆。
---
西京往東八百裏。
神都城周回十二裏的紫薇宮中心,正殿萬象神宮在退朝之後一如往昔的歸於安靜。
留下來議事良久的二人邁出了紅漆金鎖的大門,一同步下漢白玉石階。
正值青壯的曹家天子身穿黃襖,麵容略帶憔悴,步履滄桑如老者一般。
在他身旁,陪同著第一宰輔尚書令大人。
當今天子登基以來的勤政有目共睹,除了白天的早朝和午後去後宮給蔡太後請安外,晚上幾乎都把自己關在上書房批閱堆積如山的奏章。
尤其是近來一段時間裏,瑞慶帝時不時就連著幾天夜不熄燈,近乎不眠不休。
“皇上,尚書省呈遞的奏折都是經過層層審閱的,陛下也不必事必躬親,應保重龍體才是。”身穿文官一品仙鶴補子朝服的蘇秦輕聲道。
天子伸了個懶腰,也隻有在這位首輔大人麵前,他才這般放鬆。
“蘇卿,朝堂下不必拘謹太多,還有什麼事直講便是。”
身材微胖的蘇秦點了點頭,陪同皇上踱下最後一步石階。
“陛下可知曹堯去了北夏?”
天子深吸口氣,停下腳步:“嗯。朕看到掖幽庭的密信了。歐陽鵬、青龍朱雀他們還是晚了一步。朕倒是沒料到林思水這老書生如此硬氣,臨死也要跟朕賭一口氣。”
蘇秦聽到掖幽庭這諱莫如深的名字,稍稍錯愕道:“陛下以為如何?”
天子道:“蘇卿何時喜歡把難題都拋給朕了?”
蘇秦低眉垂首,等待後話。
天子無奈,沉歎一聲:“朕那七弟要和九黎勾結,朕就算之前有姑息之心,現在也回天乏力,看來我兄弟二人遲早要兵戎相見。隻是任達川那個逆賊有大把的機會自己在蠻境稱帝,還有那快進棺材的北夏皇帝,憑什麼要幫他一個落魄的中原皇子?曹堯他也不估量估量,北夏狼子野心,正愁出兵無名,他倒好,直接把自己送給北蠻子,就甘心做一個辱家叛國的傀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