戰鬥後,陳賡在日記中寫道:今日終日搬運戰利品。群眾無需雇請,自動參加搬運。
陳賡還親自給劉伯承挑了幾匹戰馬。
第一次伏擊是一次成功的、出色的伏擊戰。
重疊的設伏
從戰史上看成功的伏擊戰俯拾皆是,但在同一地點連續設伏的戰例卻不多。
第一次伏擊後,劉伯承仔細分析了形勢,認為日軍侵犯華北以來,一直是在打勝仗,七亙村的伏擊,對於他們來說隻是一個很小的遭遇戰。他們驕橫得很,目空一切,並不把八路軍放在眼裏。敵20師團正急於向平定進犯,因無其他道路可走,必然還要由七亙村經過。於是,他當機立斷,準備在七亙村再進行一次伏擊。
古人雲:用兵之法,貴在不複。這句話中的“不複”,用現代語言講就是不重複,言下之意是告誡統領軍隊的人在用兵時要不斷想出新辦法,這樣的語言我們還能說出很多——“見機而作,不得遵常”、“出其不意,攻其不備”等等。所以,不重複別人的老辦法,“貴在不複”已是“用兵”者要牢牢切記的訓條。
從心理學的角度講,“一朝遭蛇咬,十年怕井繩”,日軍在經過遭到痛擊的地點時,肯定會嚴加戒備,如臨大敵。在這種情況下,伏擊的前提條件突然性已經不複存在了,若同時在力量上還處於劣勢,實則是一件很危險的事。
可以說,敢於在同一地點第二次設伏,是一個超乎常人思維的大膽的行動,但隻有膽大還不夠。如果沒有另外兩個看似平淡,實際上細致入微,欺騙性很強的的行動,是很難使日軍產生盲目的自信,再次在七亙村遭受伏擊的。
首先,第一次伏擊後的第二天,在日軍來收斂“無言凱旋者”的屍體時,772團一觸即退,佯裝敗走,使日軍認為八路軍己無再戰能力,從而以“示形於敵”之法來誘使日軍作出錯誤的判斷。
再有就是巧妙的隱蔽。吃了虧的日軍再次來到七亙村後,其先頭部隊對道路兩側進行了嚴密的搜索,就在日軍的眼皮底下,埋伏的八路軍戰士沒有露出一絲痕跡,使日軍更加“自信”。日軍雖然更加“自信”了,但仍然沒有完全喪失戒備。因為在戰鬥中日軍的戒備一直很嚴,戰鬥打響後,護衛部隊仍然掩護著一部分輜重車輛,強行通過了七亙村,再加之雨後路滑,772團一部兵力未能到位,使這股敵人溜掉了。
伏擊在有些人眼裏是很玄的一件事,設伏的前提條件是被伏者要在設伏者設伏的時間裏通過設伏的地點,除非能像孫悟空鑽進鐵扇公主的肚子裏,否則設伏不就變成了賭博嗎?
劉伯承之所以能夠把在別人眼裏很玄的一件事,變成為實實在在的具體行動,是依靠他常常掛在嘴邊上的“五行術”。劉伯承借用古代自然觀中的“五行”一語總結了關係到敵我雙方勝負因素的五個方麵:任務,敵情、我情、地形和時間,從中即可看出,劉伯承的設伏,不是盲目的“賭博”,而是建立在對客觀情況確實的把握上。
黃崖底再顯雄風
七亙村兩次重疊的設伏,狠狠地打擊了沿正大路西進的日軍第20師團。
但八路軍的力量畢竟太有限了。彭德懷在抗戰期間曾經說過:如果八路軍經常有20萬,有蔣介石嫡係的裝備,再附加若幹炮兵,國民黨軍依險防守,我軍機動作戰,靈活打擊敵人,把群眾發動起來參加抗日鬥爭,山西是難以打進的。
但當時八路軍隻有3個師,而不是20個師。129師兩個團的力量擋不住日軍西進,國民黨的數萬軍隊也沒能擋住日軍沿正太路西進。
就在七亙村第一次伏擊的同一天,日軍攻占柏井,直接威脅娘子關與舊關國民黨守軍的側背。在不利的態勢下,國民黨軍棄關西撤。日軍29日占領平定,30日占領陽泉,11月2日占領壽陽。
堅守23天的忻口,在沒有側翼掩護的情況下,不得不於11月1日放棄。
忻口失守是華北戰局惡化的一個重要標誌。唇亡則齒寒,忻口失陷,太原就成了一座孤城,太原如果放棄,則整個華北的正麵抗戰等於宣告結束。
就在形勢已危如累卵的時候,八路軍卻逆流而上。10月底,八路軍總部率115師主力和129師769團由五台地區南下,進至正太路西端壽陽以南地區。加上原已進入正太路的129師主力,八路軍的主力已經擺在正大路兩側準備有所動作。
剛剛使日軍第20師團嚐盡苦頭的129師又使沿正太路西犯的另一個日軍師團——第109師團嚐到了伏擊的滋味。
當劉伯承得到第109師團之第136聯隊的一個大隊,由東冶頭鎮向昔陽進犯的消息時,他正對照著地圖翻看著敵情通報。他馬上被這個消息所吸引。
當他的目光沿著日軍前進路線看到黃崖底時,一個作戰方案又形成了。
黃崖底地形複雜,小路從黃崖底經過時,正好處於兩坡下的窄溝裏,附近眼界開闊,便於隱蔽,是設伏的理想場所,特別是這裏離大路很遠,敵人又隻有一個大隊……
想到這裏,劉伯承定下了決心。他對參謀長李達交待完任務後,又補充道:
“這一仗讓771團擔任主攻。”771團自從被襲後,兩次伏擊都沒參加,幹部、戰士都有點坐上了冷板凳的感覺,早就憋不住了。一聽到有戰鬥任務,還是擔任主攻,那個興奮勁就甭提了,紛紛表示要打好這一仗,也讓鬼子嚐嚐771團的鐵拳頭。
在戰爭中使作戰力量得到正確的部署並不是件難事,難的是像劉伯承這樣將每一個可供調用兵力的作用發揮到極至。這是一種藝術。不會用兵,八路軍的幾萬部隊不可能在敵後發展到幾十萬部隊,更不會在抗戰勝利後打敗擁有800萬軍隊的蔣介百,除了會用兵,還要知兵、愛兵,做到官兵一致,才能夠產生出無比強大的凝聚力和戰鬥力。試想,國民黨軍在抗戰期間也湧現出了一批著名的將領,不能說他們不會用兵,但為什麼到了解放戰爭國共對陣時就不行了呢?恐怕不能知兵、愛兵是一個重要的原因。
戰鬥就不用仔細描述了。當鬼子進入伏擊圈後,所有埋伏在兩側山頭上的輕重人器一齊開火,打得溝內的日軍抱頭鼠竄。由於兩側山頭通向溝底隻有幾條小路,部隊不能對一回混亂的日軍發起衝擊,所以就隻能以所有的火器向溝底齊射20分鍾。然後安全、迅速地撤離戰場。
事後,771團有的同誌還覺得不過癮,說:“要不是這個地形救了鬼子的命,我們就把鬼子全部收拾了。”即使如此,黃崖底一戰仍然取得了斃傷日軍300餘人,戰馬200餘匹的重大勝利。
以後,一個日軍隨軍記者用《過天險的黃崖底》為題,在東京的一份報紙上報道了日軍在黃崖底遭受伏擊的情況。後來這份“歌頌”日軍“勇敢戰鬥”的報紙被八路軍繳獲,一時成為八路軍戰士的笑談。
一個星期後,129師主力和115師相配合,又在廣陽、戶封地區連續兩次設伏,給由沾尚鎮西犯的日軍第20師團一個聯隊以沉重打擊。
劉伯承後來回憶起這段經曆時常說:日本鬼子是記吃不記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