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鮮明的時代特色(1)(1 / 3)

史學的發展變化往往會帶有鮮明的時代特色,這在南宋時期表現得極為突出。南宋時人出於深刻反思北宋亡國及維護中興政權之需,他們研究曆史,則更加重視研究當代史;他們總結曆史,則更為注重總結當代曆史。同時,不同區域的各種學術派別在研究社會曆史問題時,往往形成了具有本區域化的史學研究特色。加之南宋政府積極鼓勵和支持地方編修方誌,以及編定軍事史著,從而使得南宋史學的時代性特色頗濃。

第一節盛極一時的當代史編修

在劇烈的社會震蕩和變動之中建立起來的南宋王朝,必然要對這種急速變化進行深刻反思,並進而從曆史和現實方麵對此做出解釋,以提出教訓,重聚人心,振奮士氣。這種客觀現實之需反映到修史方麵,便表現為南宋從重建時起,編修當代史就甚為繁盛。不過,由於朝廷的政治導向及其他某些原因,南宋在不同時期修史的重點明顯不同。

一、南宋時期的官修北宋後四朝史與私修北宋史的成書

南宋王朝建立之初,出於對北宋亡國之源的探究之需,高宗首先從哲宗元祐時變更新法的宣仁太後入手,以便從源頭上說明北宋後期變法之非,從而為其父推卸亡國之罪。於是他於建炎元年五月二日就下詔指出:“宣仁聖烈皇後保佑哲廟有大功,而奸臣造言,仰誣盛德,著於史牒,以欺後世。可令國史院據實而修,播告天下。”[1]同日,以誣謗宣仁罪追貶蔡確、蔡卞、邢恕和蔡懋官。紹興重修神宗和哲宗實錄便是為配合此次辨誣之需提出的。至建炎三年六月,趙鼎上疏論時政得失。他說:“兵連禍結,外侮交乘,二聖北轅,朝廷南渡,則安石辟國之謀而蔡京祖述瀆武之患也;繁文酷吏,上下相繩,鞭撻追呼,農畝失業,則安石理財之政而蔡京祖述厚斂之患也;僥冒躐進,依阿取容,當官有營私之心而臨難無仗節之義,此又安石敗壞人才之科而蔡京祖述賓興賢能之患也。……故凡今日之患,始於安石,成於蔡京。”[2]基於此,“亡國之源始於安石”便成為了當時高宗、朝臣乃至一些士大夫的共識。到四年十二月,經孟太後與趙鼎的竭力主張,朝廷正式拉開了編修北宋後四朝史的序幕。[3]於是到紹興四年五月,朝廷正式下詔重修神宗和哲宗實錄。[4]至紹興六年和八年,神、哲宗二朝實錄重修工作相繼得以完成。期間,朝廷還於紹興七年詔修《徽宗實錄》,直到紹興二十八年才告完成。但由於該本“疏舛特甚”,[5]孝宗乾道五年十二月又詔重修,至淳熙四年三月宣告完成。《欽宗實錄》則始修於乾道二年十二月,至四年三月成書。伴隨著北宋後四朝實錄的相繼詔修與完成,後四朝國史的編修則從紹興九年始修神宗正史起,至《四朝國史》正式成書,前後曆時40餘年。

北宋後四朝史、錄的重修與完成,亦直接影響到其他在北宋時已完成的或未成書的官修史書。如高宗紹興二十八年三月,重修《神宗寶訓》完成;孝宗乾道三年五月,重修《哲宗寶訓》完成。又乾道六年五月,《乾道續四朝會要》完成。[6]這表明南宋政府已基本完成了對北宋後四朝曆史的重修和編修工作。由於此間官修史書在論述“熙、豐、祐、聖、符、靖、崇、觀、和、康之大廢置、大征伐,關天下之大利害者”[7]時,其主旨明確。即就是要認定王安石及其熙豐變法之非,肯定宣仁、司馬光元祐更化之是。因此諸書中無不體現著“是元祐、非熙豐”的修撰宗旨。

直接受南宋政府輿論導向和官方修史活動的影響,南宋私人修撰北宋史的風氣亦隨之相當興盛。與官方修史稍有不同的是,基本成書於孝宗及之後的私家著述,一方麵可以直接向官方修成的北宋後四朝史取材。另一方麵,基於孝宗時帝統已轉入太祖一係,從而促使時人敢於追述自太祖創業以來的整個北宋史。為此,以整個北宋曆史為編修對象的私修當代史著作便相繼得以完成。如熊克的《九朝通略》(168卷),徐度的《國紀》(58卷),李燾的《續資治通鑒長編》(980卷),以及依據李燾之書編修成的楊仲良的《續通鑒長編紀事本末》(150卷)和彭百川的《太平治跡統類》(40卷),陳均的《皇朝編年綱目備要》(30卷),蔡幼學的《國朝編年政要》(40卷),王炎的《東都紀年》(30卷)和王稱的《東都事略》(150卷)等。同時,兼及北宋九朝史事的如有李的《皇宋十朝綱要》(25卷)和無名氏的《聖政編年》。此外,僅涉及北宋某段曆史及專題性的史著亦不少。如徐夢莘的《三朝北盟會編》(250卷)、汪藻的《靖康要錄》(16卷),李丙的《丁未錄》(200卷),龔頤正的《元祐黨籍列傳譜述》(100卷),陳傅良的《建隆編》(1卷),呂中的《大事記講義》(23卷),以及杜大珪的《名臣碑傳琬琰集》(107卷),李攸的《宋朝事實》(35卷)(一作30卷),趙汝愚的《國朝諸臣奏議》(150卷)和朱熹的《八朝名臣言行錄》(24卷)等。總之,以上這些私家著述在總結亡國之痛的同時,還旨在追崇北宋祖宗聖政,著力宣揚太祖、太宗創業和真宗、仁宗守成之美。其間著者還偶爾直述自己對該段史事的看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