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5章(3 / 3)

“呃……說實話我也不曉得這個具體是啥含義,你就當成口頭禪,說著耍的。四川話裏麵還有很多類似的詞語,都是沒用它們的本意,到底啥意思也搞不懂。比如‘牙刷兒’‘毛線’等等,這些詞用途很廣泛,好象不管哪裏都可以用,就那種很隨意的感覺。”歐陽晉豪說。

“四川話裏麵有很多程度副詞,我們不經常說‘非常’‘很’此類的,一般都說‘飛’‘嘿[he]’。比如說‘飛辣’‘嘿安逸’‘嘿巴適’等等。”

“搞不懂。”

“飛辣該懂噻?就是很辣的意思,巴適就是好的意思。還有幾個程度副詞相當有意思,‘慘’‘板’‘翻’,你聽我說‘舒服得板’是不是聽起多爽的?還有‘爽翻了’、‘爽慘了’之類的,今天先提一下,以後你多的是機會說。普通話裏頭的‘被’我們都說成‘遭’,這個語氣比‘被’要重一些,通常是表示很不情願但又沒辦法。比如:‘那娃遭學校開除了。’”我說。

“再跟你講一下四川話發音的問題哈,普通話裏頭發e的我們有好幾種發音方式,一種是o音,比如‘哥哥’,我們就發的是gōgō,第二種發的是ī音,比如說‘的’的時候。還有一種是按照國際音標來發的,比如把‘德’說成[de]。說‘了’的時候我們說成laò。大部分四川人說話都不分平舌翹舌前鼻後鼻的,這也是很多四川人說不好普通話的原因。但有的地方說話要翹舌,比如自貢等遝遝——遝遝就是地方的意思哈。成都人說帶an音的字的時候音調變了,而且最後的時候還要拖長,聽起來有點那種懶散的感覺,啥時候有機會找你們班上的成都人,叫他說‘老板,三碗煎蛋麵。’絕對把你笑瘋。樂山話比較經典,你哪天有空的時候去看一下《大話西遊》四川方言版嘛,裏頭至尊寶的配音就是正宗的樂山話。現在好多方言都不正宗了,被普通話同化得差不多了。我覺得方言是前人給我們留下的一筆很寶貴的文化遺產,不能讓它慢慢被遺忘,要發揚光大。如果大家都說普通話了,那多單調,‘南腔北調’這個詞也就可以退出曆史舞台了。”姚宇煬說。

“你把氣氛整得有點緊張了哈,不管咋說,反正我們現在說的四川話還是多正宗的。如果若幹年後方言都消失了,我們那個時候也不會覺得悲傷,因為估計早就燒成灰了。那悲傷隻好留給後人來體會咯。來,我來教你說四川話。”段喻說。

“好,我剛才一直在仔細聽你們的發音,自己沒有說過。”

“先教我們經常說的嘛。第一個,‘爪子’,音zuǎzì。就是幹什麼的意思。其實我分析了一下,這個詞是‘做啥子’的連讀方式。你聽,zǔsǎzì,稍微讀快點就成了zuǎzì。大家說是不是?”

我們紛紛讚同,並說段喻有見地。

“這樣的例子還有,比如有些人把‘地方’說成‘擋(dǎng)’,直接把第一個字的聲母和第二個字的韻母連在了一起,把兩個字變成了一個字。”

“哈哈,你不說我們還真的沒發現這個問題,段兄果然厲害。”黃宏說。

“哎,過獎過獎。唐瑞,Now,readafterme,zuǎzì。”結果唐瑞沒反應。

“嘿你娃在爪子喃?我喊你跟我讀噠。”

“叫你不要在我麵前說英語,OK?再讀一遍,剛才沒聽清楚。”

“好,zuǎzì,你自己讀一下看。”

“zuàzǐ。”

“暈咯,你是直接把四川話翻譯成普通話在讀,你這個是典型的川普曉得不?再來一遍,zuǎzì。”

“zuǎ……zì。”

“這次好點了,你把兩個音連貫起來讀,速度加快點點就可以了。”

“zuǎzì。”

“嗯,相當好。平時多說就可以了,就跟學英語一樣,要天天說。”

“你不要跟我提英語好不好?我最討厭英語了。”

“好好好,下一個。sǎzì(啥子)。”

段喻教得很認真,唐瑞學得也很認真。我們幾個沒事可幹,就聊天,聽到胖子發怪音我們就笑笑。黃宏問姚宇煬:“你咋不去當老師呢?”“我倒是想,但我那成績考不上師範院校嘛,況且我這個性格完全不適合當老師的,再說現在師範專業好像不是很好找工作。”“那你的意思就是說我們現在學的專業比較好找工作咯?”陳誠說。“不是說我們這個專業和段喻他們專業是就業率最高的專業麼?所以畢業後工作肯定有的,隻是看自己想不想幹。”歐陽晉豪說。“如果這個行業比較好混的話就一直幹下去,如果實在不行就隻有轉行咯,掙錢才是最要緊的。”傅辛翰說。“走一步是一步了隻有,反正前麵的事情早就注定了的。”陳誠說。“呀,你還信命運唆?”“咋不信喃?本來未來的事情沒人可以預料,你走到那一步的時候就把它當成是命運安排的有啥不好?”“這個話題太玄了。”於是我們就不說了。整個寢室就段喻和唐瑞的聲音。

“哇呀!我教得差不多了,整得口幹舌燥的。哪個來接班?”

“我來教你罵人的。”陳誠說。

“這個好,有實戰意義。”

“你會說guāwàzī(瓜娃子)不?”

“我試一哈,guǎwàzī?”

“是guā,一聲,再來一遍。”

“guāwàzī。”

“很好。下一個,wūguī(烏龜)。這個最好念了,全是一聲。”

“烏龜也是罵人的?”

“是噻,四川話裏頭罵人的多得很,除了烏龜還有蝦子。教你讀蝦子哈,xiāzì。”

“xiāzì。”

“zì這個音不要刻意讀那麼高,要低調。”

“哦,xiāzì。”

“這就對了。也?還有啥罵人的喃?段喻,你們幾個不要聊天了,幫我想一哈還有哪些經典川罵。”

“你教他‘瓜娃子’沒有嘛?”

“教了。”

“那瓜兮兮呢?”

“哦,這個沒教。來,跟我讀,guāxīxī,又全是一聲的。沒啥難度,再想一個哈。哎算了,我教你其他的。‘冒皮皮’,懂得起啥意思不?不懂嘛?就是吹牛的意思。讀成mǎopipi,這個pi的音在一聲和二聲之間,自己練習一下。再教你一個‘勾兌’,你猜一下啥意思。”

“是不是勾搭的意思?但是酒也可以勾兌啊。”

“一般我們說勾兌都不跟酒扯上關係,主要是用的其他意思。它有協商的意思,但一般都是指暗箱操作。還有個意思就是謀和感情,比如說‘我覺得那個妹兒還可以,哪天去勾兌一哈。’”

“好,現在教你說‘切’,就是去的意思,讀成qiě。這個簡單。哎呀我想不起教你啥了,換人。哪個來換我,我來不起了。”

“來不起了是什麼意思?”

“就是遭不住了,受不了或者搞不定的意思。下一個,我喝口水先。”

“我教你‘叮叮貓兒’,曉得叮叮貓兒是啥不?就是蜻蜓。”我說。

“哈哈……這個有意思。”

“還可以說成是‘洋叮叮兒’,以前我高中同桌說的是‘洋噶叮叮’,之扯。”傅辛翰說。

“那你們怎麼叫知了?”

“我們那裏說蟬。”傅辛翰說。

“我們說唧拉子。”姚宇煬說。

“眯啊子。”段喻說。

“那小鳥呢?”

“我們說麻雀、鳥兒。”我說。

“我們喊的是拐拐。”陳誠說。

“不會哦,咋以前沒聽你說過喃?”歐陽晉豪問。

“以前不是沒機會說麼?這個是我們綿陽獨有的,特產哈,嘿嘿……”

“笑兮了還,我現在還不是學到了。”黃宏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