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五章 再見玲子(1 / 3)

廣勝讓出租車在離老歪家大約一百米的一個黑影裏停下,示意朱勝利先到老歪家看看,沒事兒再回來叫他。

很快朱勝利就回來了,付了車錢拉著廣勝就走。

兩個人沒走幾步就到了老歪家。老歪正抱著一個酒瓶子躺在沙發上唱歌:“我們的大中國呀,好大的一個家……”

朱勝利過去推了推他的腦袋:“老歪,看看是誰來了?”

老歪把頭轉過來,一下子坐直了,眼睛瞪得溜圓:“廣勝,你怎麼來了?”

廣勝站著沒動:“不歡迎我來嗎?”

“什麼話,想你還來不及呢。來來來,咱們喝酒……”老歪像是喝醉了,搖晃著身子四處找酒。

“別忙活了,”廣勝拉他坐下,眼睛一眨不眨地看著他,“歪哥,我想在你家裏住兩天。”

“沒問題,這裏就是你的家!你幫我砸那五,我還沒報答你呢。”說這話的時候,老歪的眼珠子滴溜溜亂轉,脖子歪得更加厲害了。

朱勝利站在一邊,默默地打量著老歪,雙眼似乎要看穿他腦子裏麵裝的是什麼。

老歪的臉色變化很快,忽紅忽黃,肌肉也不時地哆嗦兩下。

廣勝看出來了:這小子一定是聽說了我的一些事情,不然他的表情是不會這麼不自然的。

廣勝預感到,自己走了的這兩天,警察肯定在找他,弄不好還調查了他所有的社會關係。

不行,我不能再喝酒了,我得趕緊找個機會跟朱勝利聊聊。想到這裏,廣勝打了個哈欠:“趕了一天路,我想先睡會兒。”

老歪巴不得他立馬睡覺,自己的腦子也好清醒清醒,連忙說:“你去你去,我再跟老胡喝點兒。”

廣勝站起來,趁著上廁所的工夫朝朱勝利使了個眼色。

這泡尿黃得發紅,像衝淡了的醬油。我完了,據說隻有病入膏肓的人才能撒出這種顏色的尿來呢……廣勝衝便盆啐了一口,站在洗手盆邊擰開了水龍頭。嘩嘩的流水衝向盆內,在裏麵形成了一個旋渦。這個旋渦在粉紅色燈光的映照下,像激蕩著的鮮血。

刺骨的涼水令廣勝清醒了許多。想到剛才發生的一幕,他的心陣陣緊縮:我可能殺人了。

常青是不是已經死了?廣勝打了幾個冷戰,猛地把頭縮了回來。

頭發上的水一滴一滴摔到地下,廣勝以為自己的腦袋流血了,慌忙把臉湊近鏡子。

鏡子裏的家夥像一隻受驚的兔子,瞪著驚恐的眼睛在看他。廣勝冷不丁後退了兩步:這個人是誰,他看我幹什麼?

朱勝利推門進來,衝廣勝擠了擠眼:“洗完了就睡吧。歪哥真仗義,把大床讓給咱倆了。”

廣勝穩穩神,用一種堅定的步態走了出來。

朱勝利將一條毛巾扔到廣勝的腦袋上,推著他進了裏間。

老歪極力地掩飾著自己的慌張,躺在沙發上又唱上了:“千年等一回,等一回啊……”

“老胡,我發現老歪剛才的表現不大正常,心裏好像存著什麼事兒呢,”廣勝邊往被子裏躺,邊小聲對朱勝利說,“現在我是誰都不敢相信了。今晚你警醒著點兒,別再出什麼差錯……”“我有數。”朱勝利也鑽進了被窩,“一時半會兒他還不至於幹出點兒什麼事情來。”

廣勝疲憊地打了一個哈欠,感覺全身酸痛,“先住一宿吧,明天我再想辦法。老胡,說說我走的這幾天,家裏發生了什麼。”

朱勝利告訴廣勝:那天下午,廣勝跟老七前腳剛走,後腳孫明就找到了他,問廣勝去了哪裏?朱勝利裝糊塗:“我也不知道啊,聽說他最近心情不好,要去一個遠點兒的地方散散心。”孫明捂著臉哭了:“都是我不好,是我惹的他……”哭著回了家。估計孫明剛進家門,金林就找上門去了,不知道跟孫明說了什麼,孫明就又來找他。這一次孫明好像是嚇傻了,拉著朱勝利的手一個勁地哭,一句話也說不出來。朱勝利問她,她一直說不出一句連貫的話來,隻是念叨:“金警官,金警官……”朱勝利明白了,金林過去找過她,安慰她說:“沒事兒,金警官那是在找廣勝調查關凱他們的事情呢。”孫明不哭了,直問黃三到底是怎麼死的?朱勝利沒敢搭腔,硬是把她送回了家。

我傷害了一個深愛著我的女人……廣勝的心像是泡在冰涼的水裏,一陣陣地抽搐:“還有呢?”

朱勝利不慢地搖搖頭,低聲說:“還有就是蝴蝶也出事兒了……唉,蝴蝶可真夠倒黴的,他全是為了他的那個傻弟弟啊。前幾天他的傻弟弟被人給打死了……具體原因我也不清楚,街麵上傳說是因為蝴蝶得罪了人,人家雇了殺手來尋仇,目的是殺死蝴蝶,誰知道把蝴蝶的傻弟弟給打死了。蝴蝶瘋了,直接用石頭把那個人砸死了……這都是傳說,究竟真相是什麼我也不知道。蝴蝶跑了,不知道跑到哪裏去了。”

廣勝淒然一笑:“他這種人早晚得出事兒,跟我一樣,隻不過他在混黑社會,我想做個好人。”

朱勝利乜他一眼,咧著嘴巴笑了:“你這話說得有毛病,我怎麼覺得你跟他是一路人呢?”

廣勝長籲一口氣,慢慢把臉轉向了窗外:“以前的小廣不是現在的陳廣勝,不是。”

朱勝利剛要說話,廣勝的手機就響了。廣勝把手指橫在嘴上示意朱勝利噤聲:“小馬,說話。”

麻辣燙似乎是在一個很遠的地方,斷斷續續地說:“我剛才又回了一趟醫院,那裏全是警察。我打聽過了,常青沒在醫院裏出現,有可能他死了,有可能他已經回家了……勝哥,我不能再給你打電話了,我看見我家門口埋伏著不少警察,我得走了,走得遠遠的……”

廣勝說聲“保重”,默默地掛了電話。

常青死了沒有?沒死的話他會去哪裏呢?不想了,沒用的。廣勝轉頭繼續問朱勝利:“還有呢?你接著說。”

朱勝利歎了一口氣:“唉,不說別人了,反正你這事兒傳得滿城風雨,不少人都知道黃三的死跟你有關……聽說警察已經開始調查胡四了,胡四跑了。”廣勝矜了矜鼻子:調查胡四?他沒長腿?即便是你們抓到他,他還得讓你調查呢,你有什麼證據?廣勝心裏逐漸敞亮:黃三的死跟我有個屁關係,我怎麼著他了?有什麼證據說他死了跟我有關係?這是一個法製社會,沒有證據你休想動我一根毫毛!

想到這裏,廣勝一臉輕鬆地想要起身找根煙抽,剛支起一半身子便猛地傻了:法製社會?你陳廣勝守法嗎?萬一常青真的死了……一個晴天霹靂般的聲音在頭腦中炸響:“是誰殺了常青?!”是呀,是誰殺了他?廣勝頹然倒在了床上……常青,你到底死沒死呀?

“還有,關凱一直在昏迷著,是死是活還不敢肯定。”朱勝利冷漠地說。

“哦,”廣勝也同樣冷漠,“還有呢?”

“沒了。”

“哈,沒了好。”廣勝不說話了,他已經沒有了說話的力氣,就這樣靜靜地看著漆黑的窗外,均勻地喘息。

“有沒有打算跟我一起去俄羅斯玩玩?”沉悶了一陣,朱勝利轉過臉,嗓音平靜地問。

“好嘛,你可真敢打譜,”廣勝摸著朱勝利的腦袋“嘿嘿”地笑了,“去喝西伯利亞的西北風。”

“錢不是個問題,”朱勝利胸有成竹,猛地一別腦袋,“我還有個萬兒八千的存款,加上你的基本就夠了。第一步咱們先去我老家,我在那兒有幾個鐵哥們兒,他們可以幫助咱們搞到旅遊簽證。隻要踏上俄羅斯的地麵,我老胡就有辦法住下來。你知道,我跟老毛子打了三年多的交道,我知道應該怎麼在俄羅斯生存下去。其實年初我就有這個打算,誰知跟你做了同事。咋樣?想好了咱們收拾一下馬上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