剛才這一槍沒打著?廣勝衝摩托車遠去的方向又摟了一下扳機。沒響!腦子一陣煩亂。他把卡了殼的五連發獵槍猛地戳到身旁的一個草垛裏,提著常青的槍往幽深處追去。風從耳邊獵獵穿過,臉被吹得如同一張鋼板,月光將他的影子投在前麵,是很小的那麼一截。
廣勝就這樣深一腳淺一腳地踩踏著自己的影子,大步向前。我要殺了他,我要殺了他!
廣勝的腦子似乎被一支利箭穿透,所有的思維跟隨這支箭衝向前去,義無反顧。影子變了,變細了變黑了,它被拋向了腦後,越拉越長。
天亮了?眼前一片光明,廣勝猛地站住了。“要車嗎?”一個聲音在招呼。廣勝打了一個激靈,迅速地把槍揣進懷裏。
順著聲音,廣勝看到三五個跨在摩托車上的人,在一片耀眼的路燈下朝他招手。廣勝頓時明白自己這是跑到了大路上。
抬頭仰望天空,天空深邃而悠遠,月亮在雲層裏露出一角,幾顆很大的星星在向他眨眼。
站在靜謐的夜空下,廣勝感到極度的空虛與失落,思維似乎變成了一縷輕煙。剛才我幹了什麼?我在這個遙遠的異鄉狂奔什麼?我為什麼不在家裏?這個時間,人們大都進入了夢鄉,我也應該躺在自己溫暖的床上啊……“轟!”腦子被一聲巨大的槍響炸開了,常青扭曲的臉異常清晰地出現在廣勝的眼前……我殺人了,趕快離開這個地方!顧不得多想,廣勝衝那幫人高聲嚷了一聲:“打車!”
“小哥,去哪裏?”一輛摩托車在廣勝的身邊停下了。
“跟我走就是了,”廣勝不由分說,抬腿跨上了摩托車後座,“快走,我有急事兒。”
“好嘞!”摩托車手似乎怕別人搶他的生意,“嗡”地紮向前方。
廣勝把衣領豎起來用手緊緊捏著,擋住刀子般鋒利的冷風,不住地催促司機。摩托車駛過鎮中心街道的時候,廣勝看見一輛警車鳴著警笛忽地掠過身邊。這事兒“炸”了!不是老七被抓了,就是常青報了案……廣勝的腦子迅速閃過這樣一幅畫麵:老七蹲在派出所一個陰暗的角落裏,瑟瑟抖著對警察不停地念叨:“我殺人了,我殺人了……”醫院嘈雜的急診室裏,警察用力拍著常青因為失血而變得蒼白的臉,一聲接一聲地問:“你是誰?是誰打傷了你?那個人在哪裏?”常青的呼吸逐漸微弱,一縷白煙般的靈魂悠然飄離了他的身體。
疾弛的摩托車讓廣勝感到自己離天國越來越近。
我應該先去哪裏?往日的好友走馬燈似的穿過廣勝的腦海……朱勝利!現在他是我唯一能夠相信的人了。
“小哥,你不是本地人吧?”摩托車駛上國道的時候,司機問。
“你問這個幹什麼?”廣勝不想回答。
“沒什麼,我隻是隨便問問,”司機放慢了車速,“你得再加點兒錢。”
壞了,這小子可能分析出我是幹什麼的了。一個念頭突然出現在廣勝的腦子裏:我要用槍頂著他的腦袋——少廢話,開車!此念一起隨即打消,不能衝動,我不能再出任何差錯了,當務之急是先離開這個鬼地方,錢算什麼?我身上帶的全都給你也無所謂。
“老哥很精明啊,”廣勝裝做很無奈的樣子,訕笑道,“剛上國道就開始敲詐了?那好,隻要安全到達,我給你一千。”
“真的?”司機吃了一驚,“你說話可得算數啊。”
廣勝捏了捏他的胳膊:“算數,你盡管走!碰到警察查車,立馬給我繞開,順利到了我再給你加點兒。”
司機說聲“好嘞”,“轟”的加大了油門。
在靠近市區的一個立交橋下麵,廣勝讓司機停了車,從錢包裏抓出一遝鈔票遞給司機:“夠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