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四章 疲於奔命(2 / 3)

司機一把搶過錢,數都不數,發動車子一溜煙地走了。

我回來了,我活著回來了!一種死裏逃生的快感悄悄在廣勝的心裏滋生。

廣勝蔽在一個橋墩子下麵撥通了朱勝利的手機。朱勝利好像在醉著酒,但聲音裏透著一股吃驚:“啊?你在哪裏?”

“你那裏說話方便嗎?”廣勝狼一樣的眼四下打量著,這種動作很像前一陣子的關凱。

“方便,我在老歪家。”手機裏麵的聲音很嘈雜,似乎還有老歪唱歌的聲音。

說了一下自己的方位,廣勝關了手機,抬頭看天,月亮已經斜下去了,搖搖欲墜。

這時候孫明在哪裏呢?廣勝把兩隻手抄進袖管,倚著橋墩慢慢蹲了下來。她是不是在想我?她是不是也跟我一樣在見不到對方的時候回憶那些模糊的往事?那些或喜或悲的往事是否能夠讓她看清楚我是一個什麼樣的人?她不會知道現在我已經成了一個逃犯吧?

想到這裏,廣勝猛地打了一個激靈:我到底是一個什麼樣的人呢?腦子在刹那間恍惚起來,恍惚中他竟然想到了已經快要從他腦海裏消失的玲子……玲子趴在夜晚來臨前的飯店吧台上,眼波一閃一閃地望著廣勝,她似乎是在一聲一聲地問,勝哥,這些日子你過得還好嗎?

朱勝利找到廣勝的時候,廣勝正蹲在橋下望天。

朱勝利哆哆嗦嗦地站在廣勝的對麵,他幾乎認不出廣勝來了。廣勝的頭發像一堆枯草一樣在頭頂上紮煞著,月光映照下的臉泛著鐵青色的光,像裹了一層厚厚的牛皮,敞開的胸口,一條掛著耶穌受難十字架的項鏈,隨著他不停顫抖的身體左右搖晃。

頭頂上“沙沙”駛過的汽車不時碾起一些細碎的雪粒,悠然飄蕩在慘淡的路燈周圍,讓這塊幽暗之處越發顯得深不可測。

兩個人無聲地對峙了片刻,廣勝撲拉兩下頭發,淒然一笑:“看什麼看,不認識了?”

朱勝利沒有說話,拉起廣勝就走。

廣勝的腿軟得厲害,挪動幾步就不由自主地站住了:“你想領我去哪兒?”

朱勝利的眼淚一下子湧出了眼眶:“廣勝……回家,咱們回家。”

回家?我有家可回嗎?廣勝漠然地盯著朱勝利:“我不想,也不能回家。”

朱勝利一把抱住廣勝,像電影裏的同性戀那樣,用滿是淚水的臉猛蹭廣勝的脖子,一句話也說不出來。

廣勝沒想到朱勝利哭起來竟然像個三歲大的孩子,一時不知道用什麼話來安慰他,猛地一推:“你,你他媽少調戲我。”

朱勝利被廣勝推了個趔趄,猛然覺醒自己剛才的表現有點兒過,胡嚕一把臉,退到橋墩下站住了。

廣勝的腦子裏似乎灌滿了水,一搖晃“咣當”作響。他把臉仰向天空,讓自己清醒了一會兒,慢慢走過去拉朱勝利蹲下了。

兩隻明明滅滅的煙頭,在漆黑的橋洞下猶如兩點鬼火。

從朱勝利的眼神裏,廣勝明白,朱勝利肯定是在猜想他到底幹了一件什麼樣的事情。我不應該讓他知道這些事情,萬一我落網了,很容易給他造成麻煩……是不是應該給大剛打個電話呢?廣勝想,不管現在是誰接電話,我起碼要打聽到常青傷到了什麼程度,有可能的話我還能知道事情的前因後果,然後再作我下一步的打算……打不打這個電話?恰在此時,廣勝褲兜裏手機響了。

“勝哥,我對不起你!我也對不起大剛,”麻辣燙在電話那頭傷心地哭了,“你離開了嗎?”

“別慌,”廣勝沉聲道,“我離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