孫明在那麵懶洋洋地回答:“不回去了,我在家裏陪我媽說話呢。”
她可能是想回她媽家住了。廣勝心裏小小地別扭了一下:“明明,你還是回來吧,我很想你。”
孫明的聲音聽起來很模糊:“是嗎?我也很想你,可是我更想我媽。”
牆上的掛鍾在“哢哢”地走著,緩慢而清晰。廣勝的回憶也如同這掛鍾,緩慢,而且清晰得就像鋪展在眼前。
廣勝記得那天他還想再囉嗦兩句,孫明掛了電話。
一股巨大的失落感驀然襲上廣勝的心頭,他不敢再去想他跟孫明的事情了,呆呆地望著窗外如水的車流,把頭低下輕輕地喘息。
看來我跟孫明的關係就這樣了,我該好好考慮一下自己的事情了。下一步怎麼辦?繼續將公司支撐下去?看不到光明;變賣資產另起爐灶?沒有方向;我到底能幹點兒什麼呢?開飯館,上街賣菜,出門打工,或者重操舊業混跡街頭?廣勝陷入了沉思。
“喲,這不是陳大才子嗎?”一個尖尖的手指從車窗裏伸進來,似嬌似嗔地戳了戳廣勝的腦袋。
“婉瑩?”廣勝抬起頭來傻笑了兩聲,“嘿,打扮得不賴,晚上出來打野食兒?”
“打你個頭啊,”婉瑩繞過車頭打開車門,一屁股坐在了廣勝的旁邊,“廣哥還是那個脾氣,很流氓喲。”
廣勝四下看了看,打開婉瑩放在他褲襠上的手:“別調戲我,讓人看見還以為你是個花癡呢。”
婉瑩拉開了廣勝的褲子拉鏈:“去你的,讓我看看,長大了沒有。”
自從幾年前廣勝甩了她就再也沒有跟她離得這麼近過,見她這樣,廣勝一下子難堪起來:她拿我當什麼人了?
婉蓉的嘴巴發出小貓護食般的聲音,身子軟綿綿地粘在廣勝的身上,這個熟悉的動作越發讓廣勝不知所措。
廣勝遲疑著,還是一把推開了她:“別這樣……健平是我的好兄弟,我不能再跟你幹這事兒啦。”
婉瑩抬起頭,哀怨地看著廣勝:“別提你那個健平兄弟了,我跟他根本就沒有什麼事兒。”
廣勝伸手拉上了褲鏈,他不願意繼續跟她糾纏了,打個哈哈道:“把人家童男子玩夠了就甩了?”
“誰玩誰呀,他花我的錢還少嗎?實話告訴你,你那個叫什麼健平的兄弟根本就不像個男人,小孩子似的,老娘也就是看他長得還有個人樣兒才跟他好上的……算了,”婉瑩把腦袋倚到了靠背上,恨恨地說,“到現在我還擺脫不了他呢,磕粉溜冰都沒錢,老‘滾’我。”
“是不是你教他玩那些玩意兒的?”廣勝把她從座位上拽到身邊,瞪著她,“你知道他以前是一個多好的孩子嗎?”
“別說這個了行嗎,”婉瑩順勢把腦袋靠在了廣勝的胸脯上,說話的聲音霧一般柔和,“廣哥,你不知道我有多麼的想你……你知道我曾經為了去找你,讓關凱給我剃了幾次光頭嗎?廣哥,我愛你。”婉瑩的頭發和胸口散發出濃鬱的香味,這些香味一下子讓他想起了孫明。他突然有些把持不住,推開她,喃喃地說:“我知道,我知道……現在我不能再跟你好了,以前的那些事情都過去了,咱們的緣分不到,沒辦法。”
一輛車忽地從對麵掠過,刺眼的車燈把廣勝耀得一陣眩暈。
婉瑩很有力氣,摟住廣勝的手像一條蟒蛇,勒得他幾乎喘不過氣來。
廣勝的腦子在刹那間不屬於自己了……往日與婉瑩在床上的一些癲狂鏡頭,碎片般在腦海裏撒開……“嗡!”廣勝發動了汽車。
那夜,如水的月色均勻地灑在婉瑩的胸脯上,讓她看起來猶如一尊潔白的雕塑。
有那麼一陣,廣勝竟然把她當成了孫明,一聲聲地呼喚:“明明,明明,明明……”
躲在月光照不到的地方,廣勝靜靜地讓這個幻覺不斷地重複,重複來重複去,把自己搞得心亂如麻。
廣勝又一次想到了無恥這個詞,他突然就覺得這個詞重新回到了自己的身上。
一陣涼爽的風吹進來,半掩的窗簾微微顫動了一下。廣勝打了一個冷顫。不知道是什麼緣故,他覺得自己的血管都豎起來了。
遠處傳來灑水車“唰唰”的聲音,在廣勝聽來是那麼的靜謐……
明明,你來告訴我,我到底應該怎麼辦?
掛鍾的聲音越來越清晰,一下一下將廣勝拉回了現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