廣勝摟著一個小姐哈哈大笑:“都給我脫!誰脫得快我給他一百!不,兩百!三百!四百……”
瘋狂搖頭的一位小姐“刷”地撕下裙子,一頭紮進了廣勝的懷裏……
“搶錢嘍——”老歪耬草一樣地把正在陀螺一樣搖頭的三個小姐摟過來,一把推向了廣勝:“來吧來吧,陳老板發獎金啦!”
朱勝利反身拿過廣勝的皮包,從裏麵抓了一把鈔票,“嘩”地向彩燈揚去——兔崽子們,搶吧!
瘋狂的音樂停下了,健平進來關了彩燈,屋裏頓時安靜下來。
一個服務生跪著給大家端上一杯可樂,倒退著出去了。
健平站在廣勝身邊,輕聲說:“勝哥,‘藥’都給你們放在飲料裏了,你們玩兒吧,我先出去了。”
廣勝站起來,皺著眉頭說:“我不吃搖頭丸的,我勸你也別玩那玩意兒了,傷人。”
健平摸出一個小紙包,笑道:“我早就不玩這個啦,咱‘溜冰’!我走了。看好哪個直接帶走就行了,錢明天我給她們。”
廣勝拉住了他:“健平,幹什麼都行,可是你不能吸毒。”
健平訕笑著打開了廣勝的手:“勝哥你老了……要不人家都說跟著你玩兒沒勁呢。玩好,明天見。”
廣勝的心裏一陣煩躁:“等等!你哪來的錢磕‘粉’?”
健平蔫蔫地翻了個眼皮:“怎麼,跟某位大哥‘蹭’不行啊?”
廣勝一怔:“大哥?是不是關凱?”忽然感覺疲憊,輕輕搖了搖手,“沒事兒了,你走吧。”
廣勝忽然沒有了繼續在這裏呆下去的興致,悶坐了幾秒鍾,拉著朱勝利就走。
老歪一手摟著一位小姐,衝廣勝擺擺手:“走吧走吧,我跟妹妹們玩兒猛的。”
一間敞開的包房裏傳出震耳欲聾的聲音,廣勝的耳朵似乎都要爆炸了,頭大如鬥地走到樓梯口站下了。黃三幽靈一樣從一個黑影裏閃了出來:“小廣哥,別來無恙?”
這條癩皮狗!廣勝心裏一堵,登時感覺四肢發麻,全身的血一下子衝上腦門,跳起來一腳踹了過去。
黃三一步跳開,隨即狼嚎般喊了一聲:“夥計們,給我打死他!”黑暗中驀地閃出一幫黑影,對準廣勝棍棒齊下。
廣勝不知道自己什麼時候躺在了樓下肮髒的垃圾箱旁邊,頭上汩汩流淌的鮮血潮水般遮住了他的雙眼……
四周靜悄悄的,黃三瘋狂的喊叫聲仿佛還在耳邊回蕩:“弟兄們,給我打死他,弟兄們,給我打死他,給我打死他……”
樓上,閃爍不定的燈光從窗戶裏投射出來,混在淡淡的霧氣裏,令這夜色看上去是那麼的溫柔,那麼的恬靜。此刻,不管是城市還是鄉村,都是一天中最美好的時光,而就在一分鍾之前,廣勝被一群人毆打……
藏在霧裏的月亮,依稀像一彎鐮刀,斜斜地掛在天邊,紅得很是荒唐。
“我要死了,我要死了……”廣勝的嘴裏不停地念叨。
急診室裏,廣勝睡著了一樣躺在一張皮子床上,頭頂上亮著一盞柔和的電燈。
是誰的手這麼柔軟?廣勝捏了捏握著他的那隻手,艱難地張開了眼睛。孫明淚眼婆娑地盯著他模糊的雙眼。
“廣勝,原諒我,剛才我太害怕了……沒敢管你,”是朱勝利的聲音,“錢我一直在懷裏抱著,一分沒少。”
健平的聲音在發抖:“勝哥,我剛出去了一會兒你就出了這麼大的事情?我派人去黃三家了。”
“你別管,讓他們回來,”廣勝喃喃地說,“誰再叨叨這事兒,別怪我跟他翻臉。”廣勝隱約覺得這事兒有關凱或者常青的“股份”。
我到底應該走哪一條路?看著臉色蒼白的孫明,廣勝感覺到孫明的眼淚滴到了自己的脖子上,在血汙裏衝刷出一道晃眼的白線。
窗外在打閃,閃電是紅色的,但是聽不到雷聲。
廣勝想要坐起來,掙紮兩下,還是躺下了。孫明定定地看著廣勝,嘴唇劇烈地蠕動,一頭紮在了床上。
廣勝感覺自己仿佛坐在一口枯井裏,抬頭往上看,井口很遠,天上微弱的星光遙不可及。
天色微明,外麵遠遠地傳來環衛工人清掃垃圾的聲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