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這就算做了皇帝。但他也怕別人殺他,草草行過禮後便退居永福宮,假裝有病,連盛殮文帝也不敢出來看。他身邊放著白刃,隨時準備自衛,又在永福宮前後左右都點上明燈,怕夜間有人潛入殺他。
劉劭還大殺宗親,他叔父劉道憐、劉道規的兒子劉瑾等人都被他殺了。他又寫信給沈慶之,要沈慶之殺他的弟弟武陵王劉駿。那時劉駿駐在五洲。沈慶之求見。劉駿害怕,不敢見他,推說有病。沈慶之不顧劉駿左右的阻攔,闖進去見到劉駿,把劉劭的信給劉駿看了。劉駿哭著求沈慶之準他入內和母親告別。沈慶之說:
“下官受先帝的厚恩,殿下不必懷疑。”
劉駿向沈慶之再拜,說:
“國家的安危皆在將軍!”
沈慶之和劉駿商議,整頓兵甲。旬日之間,竟然俱都齊備。人們誇獎沈慶之,說這是“神兵”。
五洲地處蘄州,在大江上遊。劉駿拜沈慶之為司馬。大軍出發,抵達江陵。他的六叔南譙王劉義宣和輔國將軍臧質不聽劉劭的命令,率軍來和劉駿會師。
劉劭在建康聽到武陵王沿江而來,便也準備抵禦。他自己參加練兵,慰勞將士。為了加強防禦,他下令把秦淮河以南的房屋焚毀,把百姓和船舶都拘到北岸。他自詡善戰,對朝臣們說:
“卿等但助我處理文書就行了,打仗的事卿等無須管。寇難來了,自有朕來對付。”又拍著胸脯大言不慚地補上一句:“怕的是賊虜不敢來啊!”
可是討伐他的還是來了。襄陽太守柳元景見他那一軍的船舶都是些小船,行駛緩慢,索性棄舟登岸,悄悄地潛到新亭,依山紮營。新亭在建康城南,東晉時朝士們常在這兒宴聚,而且地近江濱,也是軍事和交通的要地。柳元景的營壘剛剛紮好,劉劭便派蕭斌、褚湛之、魯秀等率精兵一萬人分水陸兩路來攻打。劉劭自己則在建康南門朱雀門上督戰。柳元景雖是水陸受敵,但士氣很盛。那邊劉劭懸下重賞,將士們也貪賞賣命。雙方展開死戰。眼看劭兵節節進逼,新亭壘已經危急,劭兵中魯秀卻誤擊了退軍鼓。劭兵聽到鼓聲停止了攻擊。柳元景趁機大開壘門,率軍衝殺出來。劭兵立刻處於被動,很快便被衝散,不少人墜入秦淮河。劉劭在城上看了,親自率領剩餘的軍隊,再來攻打。結果仍然敗了,士卒的屍體充塞了死馬澗,澗水都為之不流。幸虧劉劭跑得快,單騎跑回城去。蕭斌受了傷。還有魯秀、褚湛之等,則南奔投降武陵王去了。
南奔的還有劉劭的五叔江夏王劉義恭。他是獨自跑的,十二個兒子都留在建康。劉劭便把他這十二個堂弟全都殺死。
這時武陵王大軍已到新亭。劉義恭見了劉駿,以叔父的身份勸他登基。劉駿同意了,就在新亭即皇帝位。他是文帝的第三個兒子,那年他二十四歲。
劉劭的許多將領先後紛紛放下武器。武陵王大軍入城。劉劭把台城(即宮城)的大門俱都關閉,在門裏鑿塹立柵,還要作最後的掙紮。許多官員都投降了。連那受了傷的蕭斌也打著白旗,從石頭城裏走了出來,然而剛到軍門,就被斬了首。
宮中的劉劭和劉浚這時就像熱鍋上的螞蟻一樣,隻會轉來轉去。劉浚想出個辦法,把寶貨載了,找條船東逃入海。可是船上哪兒找?誰來駛船?這個主意不啻是白日做夢。
台城六門都被攻破了,將士們在殿庭會師。張超之想藏進合殿,被軍士殺死。劉劭則跳牆藏於武庫院中的井裏,被隊副高禽撈了上來。來到殿前,遇見臧質。臧質見他這般狼狽,不禁哭了起來。劉劭卻說:
“我如今已是天地所不覆載,丈人還哭什麼?”(臧質是武帝敬皇後、即劉劭祖母的侄子,所以劉劭稱他為丈人——丈人在這裏是對長輩的尊稱。)
新皇帝劉駿不肯見他這個哥哥,下令將他和他的四個兒子俱都斬首。
劉浚挾著南平王劉鑠朝南方逃走,遇到了叔叔江夏王劉義恭攔阻。劉浚隻好下馬,被劉義恭殺死。他的三個兒子也同時殞命。
嚴道育和王鸚鵡也被捉獲,當街鞭殺,屍體焚化後揚灰於江。
這一次事變,宋王朝劉氏子弟中有四十多人喪失了性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