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充要向太子進攻了。他指使胡巫檀何,說宮中有蠱氣,不除蠱,皇帝的病就好不了。江充去告訴皇帝,武帝便授權給他讓他到宮中查蠱。江充帶著按道侯韓說、禦史章贛和黃門蘇文等在宮中到處折騰,不論是妃嬪的宮室,還是宮女們的寢所,一律掘地三尺,最後掘到皇後和太子宮中,以至於皇後和太子連臥床都無處放了,到處都是縱橫的溝。江充揚言:
“太子宮中的木人最多,還掘出了帛書,上麵寫著不道的話。我即當稟告皇帝。”
江充揚揚得意,似乎太子的性命已操在自己手中。盡管太子以前說過:“父皇聰明,不信邪佞,用不著害怕!”但江充們的陷阱已經挖好了,那些木人明明是江充們自己帶來的,公開地栽贓,但父皇能相信自己是無辜的嗎?他憂心忡忡,隻好去找師傅少傅石德商量。石德自己也愁得要命,因為如果太子犯法,他的師傅們就會處以教導無方的罪名,照例陪斬。現在太子來問計了。石德想來想去,隻有破釜沉舟一個辦法,殺了江充再說,反正等著也是死。於是便對太子說:
“以前丞相父子(指公孫賀父子)、兩位公主及衛伉將軍都是因為巫蠱罪而被處死的。如今江充和胡巫掘地找到木偶,也不知是原有的還是胡巫安置的,殿下也沒有辦法辨明。看來隻有捉住江充等人,查實他們的奸詐,稟明皇上,才是唯一生路。”
“江充持有皇上符節,能捉他們嗎?”
“如今皇上病在甘泉宮,皇後和太子派家使去請安都不報,是不是其中有什麼蹊蹺?”
太子搖搖頭說:
“我也在為此不安。”
“事情緊急了,”石德說,“太子可不要忘了秦扶蘇的教訓(扶蘇是秦始皇的大兒子,秦始皇死於巡幸途中,次子胡亥矯詔將扶蘇殺死)。”
太子還是不肯,他堅定地說:
“為人子的,怎麼能擅殺父皇的使者?我看我還是去甘泉向父皇謝罪吧,也許會得到寬容。”
太子要太仆為他準備車馬。太仆說欽使江充有令,不得為太子供應車騎。這邊江充等人又在加緊準備誣害太子的證據。太子這下子可真急了,他決定采納石德的意見,孤注一擲了。
七月壬午這天,皇宮又來了一位使者,帶著甲士,說是從甘泉宮來的,帶來皇帝的詔書。江充、韓說、章贛等人便到殿前迎接。使者問:
“江充、韓說等人都到了嗎?”
韓說看出破綻,因為隨皇帝到甘泉宮的官員他都認識,為什麼來的這位使者這麼麵生呢?他不肯受詔。一個甲士走過來,一刀砍掉了韓說的腦袋。其餘的甲士圍上來,將江充等人捉住。
這時太子從殿裏走出來。他大罵江充:
“你這個趙虜,以前坑害趙王父子還不滿足,還要害我家父子嗎?”他吩咐甲士:“把他斬了!”
一貫害人的江充倒在血泊之中。太子又把幫江充為非作歹的胡巫在上林苑中活活燒死。
太子一麵派人去告訴皇後,一麵征集了皇宮的車馬,從武庫中取出兵器,把長樂宮的衛卒都武裝起來。一時長安城中紛紛擾擾,傳說太子造反了。
江充一夥隻有黃門蘇文逃脫。他急急忙忙奔向甘泉宮,報告皇帝說太子反了。武帝起初不信。因為“知子莫若父”,他是深深了解太子的性格的。他對大臣們說:
“一定是江充鬧得過分,太子害怕了,又氣江充不過,才發生變故。”他派一個使者去長安城召太子來見。
那個使者是膽小鬼,不敢進城,卻跑回來撒謊說:
“太子已經反了,不肯奉詔,還要斬臣,臣隻好逃了回來。”
武帝發火了,查問丞相在哪裏。那時代替公孫賀做丞相的是劉屈犛,是武帝的侄子。劉屈犛聽說宮中變亂,逃出城,卻讓長史乘快馬向甘泉報信。武帝問長史:
“丞相在幹什麼?”
“丞相未得陛下指示,未敢公開發兵。”
“事情已到了這一步,還要保密嗎?看來,丞相比周公差多了,周公誅殺管、蔡,丞相卻隻顧兄弟之情(太子和丞相是堂兄弟)!”
皇帝讓丞相府長史帶璽書給丞相,告訴他:
“捕斬反者,自有賞罰。不要多殺傷士眾。緊閉城門,不要讓反者逃脫。”
接著,武帝離開甘泉宮,來到長安城西的建章宮駐蹕,發詔讓三輔和附近州縣都派兵來,由丞相率領,進城平叛。
太子這邊已是騎虎之勢,欲罷不能了。他矯詔赦出長安各監獄中的囚徒,又號召長安城中的居民來相助,聚集了幾萬人。太子親自率領,跟丞相帶領的軍隊在長樂宮西闕下大戰,竟打了五晝夜。雙方死傷上萬人,路邊的陽溝裏全是血水。